在葉秀珍和童潤潔的幫助下,滾落地面的茶杯也被重新擺上臺面。我暗自嘆了口氣,僅僅是兄妹相認(rèn)就發(fā)生了這種不愉快的事,除了我有點心理準(zhǔn)備外,其余幾人都沒預(yù)料到。我和他們一樣,表現(xiàn)出非常尷尬的姿態(tài)。這種尷尬對我來說還有另一層感覺,游戲剛開始,我就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雷家有三個餐廳,中餐廳和西餐廳,以及雷宇國單獨(dú)使用的用餐間。我們幾個兄妹被安排在西餐廳就餐。大家在一張可供五十人同時就餐的長桌前挨個坐下,老四和小妹坐在一起,二姐則和我相坐,老三潘少強(qiáng)坐在葉秀珍對面,旁邊坐著老五方志凱。至于老大,他坐在離我們較遠(yuǎn)的位置。
老管家?guī)Я巳粡N師給我們相互介紹,這三人并不是腦袋大脖子粗的那種廚子。他們平均一米七的身高,三人加起來還不足三百斤,據(jù)說他們也都是孤兒,看來雷宇國晚年在贖罪這件事上下了些工夫。
楊利民挨個問我們是否有什么菜不愛吃。由于我們每個人都是孤兒出身,所以大家都不挑食。通過老楊的問話,我們得知老大的名字叫劉振國。
葉秀珍離開餐桌,說上樓拿個東西。我天真地認(rèn)為她可能會送大家什么禮物,可是過了好一會兒,當(dāng)她回到座位時,手里只是拿著一瓶維生素鈣片。
我是住過總統(tǒng)套房的人,這當(dāng)中的一些西餐并沒讓我吃驚,可我仍然把表面文章做得很好,不露一絲破綻。七妹和老四的見識比較少,他們被盤子里的菜肴徹底陶醉,險些忘記動手品嘗。
吃飯的過程中,我注意到三件事。第一,老大劉振國是個左撇子,他一直在用左手的叉子去挑盤子里的通心面,同時也用左手拿灑胡椒粉和調(diào)味醬。第二,潘少強(qiáng)的眼睛始終盯著二姐。葉秀珍到底是個女人,女人都有敏銳的第六感,她總是極力回避對方的目光。第三,老五,也就是方胖子的吃相極其難看,嘴角邊沾了兩圈湯汁,他也不去擦拭。
“姐姐。”童潤潔看著二姐,“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p>
“啥問題?”老四郭小兵顯得很關(guān)注。
葉秀珍用指尖把長發(fā)卡在耳朵里,投給七妹一道親切的目光,說道:“如果是女孩子的話題,你可以單獨(dú)跟我說。如果是和大家都有關(guān)的事情,盡量趁早提出來。”
“嗯。”七妹點點頭,“我想知道,我們以后是不是要改姓‘雷’了?”
這問題使得在場的人都停止用餐,遠(yuǎn)處的老大拿著手中的刀叉往我們這里看,就連老五也把手里的海蟹放下了。這問題讓二姐變得保守起來,潘少強(qiáng)見狀,哈哈一笑,“小姑娘,別為難我們的好姐姐,大家繼續(xù)吃飯?!?/p>
“我倒是無所謂,工友叫我小兵也叫慣了??墒?,”老四為難地抓抓頭,“要是我不姓‘郭’的話,我總覺得很對不起養(yǎng)我的父母。雖然我是買來的不假,但他們只有我這一個兒子,突然改姓‘雷’總是不太好吧?”
七妹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她的聲音透露著委屈的感情,“我也覺得不太好。我不是指‘雷’這個姓不太好。關(guān)鍵是,我和四哥不一樣,同學(xué)都叫我‘童童’,突然變成‘雷雷’,好像很不習(xí)慣?!?/p>
“偵探?!迸松購?qiáng)用手里的銀叉沖我揮了揮,“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你來說,這事咋整?”
張爵明提醒過我言多必失,這次對方卻非要我開口。也罷,憑借我在保險公司訓(xùn)練的口才,隨便談?wù)剳?yīng)該無妨。我笑了笑,看著潘少強(qiáng),“三哥真會說笑話。兄弟的事當(dāng)然與我有關(guān),不過既然三哥開口,那我就談?wù)勛约旱谋∫姾昧恕N以谑聞?wù)所工作的時候,并沒見過類似的情況。不過我想,從道德的角度來說,我們終究是雷宇國的兒子,即使七妹和老四有些難處,也無法回避這個事實。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假設(shè)律師表示大家只有改姓‘雷’才能得到遺產(chǎn)的話,我看各位恐怕也只能照做?!?/p>
再次用金錢的字眼結(jié)束談話,我多少有些成就感。潘少強(qiáng)又一次沖我奸笑,通過他的笑容,我提醒自己,下次不要表現(xiàn)得太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