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比較入深,床靠近北墻放著,月光照不過來。我莫名地想起白天在警察局里看見的那個詭異的小偷,那種白森森彈著蛇頭的臉給人印象太深刻,我盯著國字臉警察黑糊糊的側影心里打鼓,想象著如果一會兒他轉過頭看我,會不會是一張吐著芯子的蛇臉?
抱著被子往后縮了縮,偷偷摸出枕頭下壓的一把剪刀。老人們說,要是睡不好驚夢,放把剪刀在枕頭底下就能好。這把剪刀在我枕頭底下放了快半個月了,今天終于能真正派上用場了。
我一邊提防著坐在床邊的警察,一邊時不時地往窗戶上瞄兩眼。
那蛇遲疑著似乎在找什么,在窗戶上盤了一會兒后緩緩地在玻璃上游走,游出了我這扇窗戶。我稍稍松了一口氣,那蛇又游了回來,像是確定了目標,快速地盤在了玻璃上,頭一甩,看影子的模樣應該是一頭撞在了玻璃上。
沒有預想中的聲音,從蛇的爬動到蛇頭對玻璃的撞擊,看著印在窗簾布上的影子,像是看一場默劇,悄無聲息。
一切靜得讓人窒息,往常院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偶爾發(fā)出來的響動也消失了,不知道是被那條詭異的蛇影壓住了還是吞沒了。
我注意到那條蛇影的奇怪之處。大腿粗細的蛇,只有一條胳膊長,像是被切斷了一截,要不是游走時速度那么快還扭著S形,那截圓滾滾的身子更像是條變異了的肥大的毛毛蟲。
蛇頭固執(zhí)地一下下砸向玻璃,也一下下砸在我心上。也許是錯覺,那蛇每往窗戶上沖撞一下,我都覺得整座房子也跟著一顫。安靜中我?guī)缀趼牭搅俗约阂宦暵晸艄乃频男奶?,太陽穴也跟著一下下地脹著,手心里濕漉漉的?/p>
外有半截詭異的大蛇,內(nèi)有不知底細大白天就裝陰森嚇人的國字臉警察。明明緊張得要死,可最近睡眠無比輕淺的我居然開始犯困,而且是死撐著都完全睜不開眼睛的困,眼前警察的側影在模模糊糊中融進了
黑暗,就那么直挺挺坐著睡著了!這得困成什么樣子……“開門,開門!”陰冷的聲音伴著“嘶嘶”聲從四面八方鉆進耳
朵,近在咫尺地飄忽著。
沉悶的拍打聲,呆板又機械的聲音像木楔子一樣在腦子里鉆來鉆去,回蕩著,此起彼伏。我驚惶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逼近我,吞噬我。在一片漆黑里看不見,摸不著,喊不出聲,黑暗就是我,我就是黑暗,看不見也躲不開。
成片的“嘶嘶”聲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有低沉的人聲夾雜在里面,只是聽不清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