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不斷有藤蔓從坑底柱子上抽離出來,能纏成合抱粗的柱子,那得多少條藤蔓?原本散落在坑底的枯藤斷枝都活了,三角錐一樣的枝梢末端高高仰起,像吐著芯子的蛇,順著活人的一口熱氣就往過來爬。
“咯咯咯”的笑聲不絕于耳,漸漸連成一片,奇怪的是我跟蔥頭還有黑袍子手下那些人都能聽到的笑聲,黑袍子還有樸正歡姐妹這三個領(lǐng)頭作決定的卻根本聽不見,看著都挺精明的怎么到了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
蔥頭利刃在手,抬抬手就能削斷幾根,我手里的球棒揮過去根本不受力。蔥頭一邊砍著靠過來的藤蔓,空出的一只手在胸前掛著的包囊里翻騰,半天拽出把折疊的鏟子丟了過來,鏟頭鋒利,能削能剁,比球棒好用多了。
黑袍子那邊三個長辮子用的是冷兵器,又是練家子,根本不把眼前這些東西放在眼里,長刀砍藤,刀過藤斷,八寶大錘一家伙下去能砸爛一大截。那幾個現(xiàn)代派的人倒了大霉,幾槍打在遠(yuǎn)處的木柱上一點作用沒有,拿著短得可憐的匕首比畫,不多時就有人在削藤蔓的同時被藤梢扎傷了手臂。
藤尖扎個口子能有多大,他們這些摸爬滾打的人哪把這種傷口當(dāng)回事?隨手削斷,連藤梢的三角錐還扎在肉里也懶得管,集中精神對付著眼前的藤蔓,看那人反應(yīng)也不像是多么疼多么癢多么別扭,沒什么不對勁。
“怎么辦?不到坑里連根拔了這東西,跑過去也摸不了明器。是沖過去干一場還是找別的通道過?”
“沒第二條路了。什么木頭都怕火,放火燒吧。”黑袍子剛說完這話,蔥頭這個生猛的愣頭青抽出一根掛在背包外面的火把就想往坑里沖。我剁掉一根藤條的空兒,這家伙就跨到我前面了,我趕緊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這不是開玩笑嗎,剛在坑邊沒看見坑里鋪了那么多條枯藤爛樹枝啊,那些尸體肯定都是被這些怪藤弄來的,這么沖下去不純粹找死嗎?
這個白癡咋咋呼呼地吼:“松手松手,你大爺?shù)?,鬼藤過來了,老子揮不動刀了!”
松開他胳膊的同時不忘拽住他露在肩后的背包帶,這家伙腦子一熱就瘋牛一樣往前沖,擋都擋不住,順便罵他兩句解恨:“你個棒槌有多大能耐,急個屁!睜大你那雙綠豆眼往底下看看,還摸明器呢,跳下去就算那棺槨里有寶貝,你也沒??矗 ?/p>
“你才是個棒槌!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傻,逮個坑就往下跳?這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枯骨,還有那些沒爛光的皮毛,都是好燃料。直接丟個火把下去,別說那柱子了,一坑?xùn)|西都給它燒干了,嘿嘿?!?/p>
忽然聽見那女尸夜梟似的長笑一聲,有一種說不出的陰狠和怨氣,“快退!”只要一有怪聲就絕對沒好事,情急之下我猛用力把蔥頭拖回來幾步。還好退得及時,幾條藤蔓偷偷貼地爬著,到了近前才一下子彈起,三角錐一樣的末梢像毒蛇一樣扎了一下。如果不是及時退后了幾步,這幾下子肯定都扎在蔥頭腿上。
黑袍子那伙人沒那么幸運,聽見我喊了也反應(yīng)不過來。長辮子那幾個練家子雖然沖不過雷區(qū),但跳轉(zhuǎn)騰挪,一柄長刀斬抹挑劈呼呼生風(fēng),高手,高手!帶著手槍自以為所向無敵的現(xiàn)代派又有兩個被扎到了,其中一個之前就被扎到過,陷在肉里的三角錐尖梢還帶著一截斷藤掛在胳膊上。他整個人像吹氣球似地胖了一圈,衣服的部位隱約透著些白光,在黑暗的山體里打眼看過去,覺得這個人白胖白胖的。
詭異的一幕就在這個時候發(fā)生。
那個白胖的人剛才被三角錐一扎,迅速地癟了下去,等他旁邊那個花白頭發(fā)老者削斷藤蔓并一把扯下斷枝的時候,那人脫水似的整張皮皺巴巴地縮在身上,皮下嶙峋的骨骼支棱著,似乎馬上就要破體而出。三角錐留下的破口處汩汩流出濃稠的白液,散發(fā)出一股甘甜的味道,引得人很有嘬一口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