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神農(nóng)架的秋天是從第一陣秋雨開始的，是從河谷地帶的苞谷林開始的。苞谷在八月下旬即黃了，不是那種收割季節(jié)的金黃，是一種垂頭喪氣的萎黃。雨打在葉子上，只會讓它更頹靡。往遠(yuǎn)山望去，水杉也好像黃了，在灌木叢中，突然出現(xiàn)一兩株紅葉植物，紅得怪異端的，紅得怪磨眼的。烤煙人家的烤房里冒出了青煙。煙葉是青碧的，在這個季節(jié)，他們要加速讓它金黃，變成金錢。山上的雨嵐在向山中漫去，浸染出秋天的氣色來。秋天對于收割其實是一種枯黃的心境，我們無能為力。而秋天的幽靈為了慰撫大山，總會讓它紅一陣子，鮮紅，金黃樣的紅。鮮紅的大山是疼痛而壯烈的，群山因疼痛而憋紅了臉。秋和冬離得太近，秋想到冬就會瑟瑟發(fā)抖。它們爭相憋著臉，紅一陣子后，等待那風(fēng)雪白皚皚地覆蓋和欺侮。山是沒有辦法的，它可憐而悲壯地紅一陣、白一陣，然后青一陣——由秋、冬到春，那就是春天悄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