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茗抿緊了嘴，撲簌簌地落著眼淚，委屈地望著姐姐。

錦段低嘆，抹著她不斷涌出的淚水，自己的眼淚也禁不住落下，“夜茗，你告訴我，這幾個(gè)月你過得好不好？他們有沒有為難你？”錦段仔細(xì)打量過李夜茗，她比最初分離時(shí)，有了些許的不同。人胖了些，皮膚較之以前的粗糙暗黑，也變得白皙。只是一雙丹鳳眼雖比從前明亮，卻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謹(jǐn)慎。

她想要問一問緣由，并下意識(shí)地將過錯(cuò)加至錦氏一家身上。

李夜茗用力地?fù)u頭，哽咽著道：“沒有。吃的穿的，他們都沒有虧待過我，還讓我讀書識(shí)字……姐姐呢？姐姐在皇宮里頭，過得可好？有沒有人欺負(fù)你？”

錦段搖頭，“我很好，我很好。只要你過得好，我便什么都好！”

李夜茗伏在錦段懷里小聲哭著，邊哭邊道：“姐姐，你別再丟下我了！日后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再也不要丟下我一個(gè)人了……我害怕……姐姐，我害怕……沒有姐姐在，我害怕……”

錦段用力摟著她，不住地點(diǎn)頭，“夜茗放心，以后咱們再也不分開了。我再也不丟下你一個(gè)人了……”

兩姐妹抱頭小聲地哭了一場。李夜茗抹了眼淚，問錦段：“姐姐，太后娘娘為何要將我?guī)У綄m里去？我去宮里要做什么？我……”她有些慌亂，語無倫次地說著，“我什么都不會(huì)，會(huì)不會(huì)將我丟給……丟給……”

錦段沉默不語。初入宮的小宮女是要丟給宮里的老嬤嬤教習(xí)禮儀規(guī)矩的，小宮女都要自雜役房做起。更何況，夜茗不像她。她入宮名義上是侍奉鄭太后，可是整個(gè)皇宮誰不知道，她實(shí)際上是要入太子的東宮的，也許還要……嫁給太子做良娣。而夜茗入宮后，什么都不是。

鄭太后已然對錦段講明了她的立場：寵她是給她面子，但她絕不可無自知之明。恃寵而驕?zhǔn)墙^不被允許的。

“你放心，太后娘娘已經(jīng)說過了，你是要留在福明宮侍奉太后娘娘的，絕不會(huì)胡亂將你丟到別的宮里頭去?！卞\段輕聲安慰著妹妹，“太后娘娘非常慈愛，她身旁的素青、素紅兩位姐姐也都是脾性極好之人。你到了福明宮，要多做，多看，少說話，明白嗎？”

李夜茗抿了抿嘴角，輕聲問：“那……姐姐呢？”

錦段語氣稍頓，道：“我要去太子?xùn)|宮……夜茗，我們兩姐妹是不能在同一個(gè)宮里的。不過你不要擔(dān)心，我會(huì)常去看望你?！?/p>

儀仗停下來，有小宮女置了腳凳，撩開車簾，恭聲道：“姑娘，請下車。”

錦段拉著李夜茗起身，扶了小宮女的手下了馬車，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鄭太后由素青、素紅扶著下了御輦，皇帝和太子迎上去，一人一邊，伴著她往福明宮里走。

回到含章殿，鄭太后靠在榻上的大軟枕上，面帶倦容。

皇帝的臉色冷峻依舊，他掃了一眼殿中的宮女，交代要好生服侍太后，又低聲勸慰了鄭太后好生歇息后，便要起身離開。

鄭太后卻不管他有什么急事，只管阻止他離開。眼尾掃到錦段兩姐妹，便沖她們招了招手，笑道：“你們過來。”

錦段拉著李夜茗垂首走過去，雙雙跪在了大殿中央。

“皇帝，”鄭太后指了指怯生生的李夜茗，“這是錦太尉的養(yǎng)女，我看著喜歡，今日便將這個(gè)孩子接進(jìn)宮里來陪伴我?！?/p>

皇帝凜冽的眼神射向幾乎將臉貼在四合如意天華錦紋地錦上的李夜茗，淡淡地道：“只要母親高興便好?！?/p>

鄭太后又指向錦段，道：“這個(gè)孩子，錦段，在我身邊也侍奉了些日子，我看著倒是個(gè)不錯(cuò)的?！鄙灶D，“太子妃的病一直不見好轉(zhuǎn)，太子身邊的那些個(gè)良媛、昭訓(xùn)、奉儀我又都看不上，沒的辱沒了我們太子的品格！這個(gè)孩子就送去東宮里侍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