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忍著笑,“怎么不帶這樣的?我這是讓你明白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呃,閹人的道理?!?/p>
“那我這嘴以后光管吃飯,不多說話還不行嗎?”李成梁討?zhàn)垺?/p>
一邊的戚繼光看著這一幕,既感到好笑,又感到疑惑。太監(jiān)不是應(yīng)該很不喜歡別人說自己是閹人嗎?就算是說,也應(yīng)該帶著自嘲的語氣吧?為什么小一一可以這么大方地把這兩個字說出口,而且一點不介意似的?
是這個小太監(jiān)心懷太寬闊,對身體的殘缺并無所謂,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總之,盡管他屢次提醒自己,卻還是得承認(rèn),小一一和衛(wèi)學(xué)里其他的教習(xí)不一樣,好像……真的很熱心,并不是偽裝。
但,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說不定是小一一偽裝得太好。話說之前他曾經(jīng)打聽過,聽說小一一沒有做任何搜尋證據(jù)的實事以還他們的清白,只是找安公公談了一下午,之后所有的證據(jù)就被輕而易舉地推翻,然后他們就沒事了。這是小一一太聰明,采用了智取的方法?還是他根本就是安公公的人,只不過借此機會收買人心?
盡管他不愿意承認(rèn),但在他心底,還是比較傾向前一種猜測。畢竟他們幾個是窮學(xué)子,沒落的世族子孫,還有什么好讓人圖謀的呢?而其實,他剛才是想對小一一說,既然他救了他們的命,那個賭約可以不作數(shù)。參加比武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讓人陰?沒關(guān)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丟臉?也無所謂,因為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曾經(jīng)決定妥協(xié),就當(dāng)是報答救命之恩,可沒想到小一一主動要求賭約繼續(xù),那他還猶豫什么呢?之前他絕對相信小一一辦不到那件事,但現(xiàn)在他有點說不準(zhǔn)了。這個小太監(jiān)很不一般,做出的事往往出人意表,像個謎一樣引人興趣。而因為有這個小太監(jiān)在,他感覺在衛(wèi)里上學(xué)并不是那么無聊的事了。
因為是冬天,戌時中(晚八點左右)的天色已經(jīng)很黑了,特別是在河邊,幾乎沒有了人煙。好在是十三夜,天氣又晴朗,月色還是很不錯的。就在清皎的這月色之下,有六個人緩緩走來,正是如初一行。
他們剛在宴賓樓大吃大喝了一番,戚繼光等四人就像餓死鬼轉(zhuǎn)世似的,殘席換了兩次,從申時末(下午五點)吃到戌時初(晚上七點多)才算消停,足花了如初五兩銀子。就這,李成梁還說:“今天不錯,肚子好歹墊了個低兒,平時那點吃的,也就夠塞塞我的牙縫,保證我的小命不丟就是了?!?/p>
有好菜,自然也會有好酒,所以五個人都有點微醉,只除了戚繼光一人。席間,他堅決滴酒不沾,笑說必須有一人保持清醒,不然怕找不到路回學(xué)里。
其實另五個人都有分寸,并沒有喝醉,只是因為酒精的關(guān)系有點興奮罷了。八重這個小酒蟲,還從宴賓樓帶出一瓶酒和牛肉干、鳳爪、老虎豆兒等物,說沒喝夠,拉著酒量最大的趙三紅要繼續(xù)拼。
“沒想到此處的夜景如此美麗,你們快看。”走到一個小土坡處,張居正忽然停下腳步,贊嘆道。眾人循著他的指向望去,就見遠(yuǎn)處一片光影流動,襯得月色似乎也黯淡了下來。別看河邊連個鬼影子也沒有,但碼頭那邊卻還熱鬧非凡,那些燈火看得久了,似乎正向他們這邊飄過來似的。
“那是幻影。”聽到如初的驚嘆,趙三紅解釋,“在一個空曠的地方看燈火久了,就會覺得它們在慢慢靠近。以前我和我爹到大沙漠邊緣做過生意,曾經(jīng)見到過這樣的景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