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千金散盡還復(fù)來。”張居正有點(diǎn)醉了，笑起來沒了往日的冰冷，顯得特別可愛，“我們就散你的財，呼八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卑?，自然是指八重，可他語氣中那種落寞和惆悵，絕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應(yīng)該有的，聽得如初的心都揪了起來。

“難道你們以為比武也是一件沒有意義，白費(fèi)力氣的事嗎？”如初想起他們對比武的抗拒，于是問。

“本來就是呀?！壁w三紅苦笑道，“不過是走個過場，等明天一離開衛(wèi)學(xué)，該做高官的還做高官，難道因?yàn)槌煽兒镁褪艿奖康闹匾?？開始我們還抱有幻想，可比過幾次后就明白了。第一名，總是嚴(yán)鵠的金隊?！?/p>

“小光你怎么說？”如初歪過頭，問那個一直沉默的年輕男人。

戚繼光攤開手，“你只要贏了那個賭，我們就會去比武，不過那確實(shí)是浪費(fèi)時間?！彼荒槦o所謂。

如初見他們這個樣子，見氣氛因這個話題而沉悶起來，不禁熱血上涌（也可能是酒勁上涌），忽然跳到河邊一個較高的土坡上，也不管寒風(fēng)呼號，也不管離河沿太近，隨時可能掉到冰冷的、眼看就要結(jié)冰的河里去，義正言辭地大聲道：“你們說的不對。也許從表面上看是有些道理，但實(shí)際上卻沒有半點(diǎn)道理！因?yàn)槿瞬皇腔钤谶^去，也不是活在未來，而是活在當(dāng)下。難道因?yàn)閷砜赡懿怀晒?，現(xiàn)在就不努力嗎？誰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誰知道今后的人生有怎樣的可能？你們就是怕，就是不敢抗?fàn)幜T了。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男人，可是卻不努力就放棄嗎？從沒有試過拼命去爭取，當(dāng)你們老而將死的時候，不為生命的虛度而悔恨嗎？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就只有那么一次，倘若錯過些什么，倘若沒有去奮斗，你們不覺得虧欠了自己嗎？所以，我要你們?nèi)ケ任?，因?yàn)槲乙銈內(nèi)タ範(fàn)?！我要你們?nèi)ペA！不為了過去、不為了未來、不為了家族、甚至不為了國家，只為你們自己、為了你們身為男人的尊嚴(yán)，我要你們拿回屬于你們的光榮！我要你們拿出真本事，真刀真槍地干一場，就像在戰(zhàn)場上一樣。我要你們在肉體上傷害他們，在自尊上打擊他們，在他們的脖子上拉屎拉尿，還不許他們擦！你們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一番話，擲地有聲，慷慨激昂，連如初自己都激動了。她迎風(fēng)而立，之后姿態(tài)瀟灑地跳下土坡?？上б?yàn)閮龅蒙碜影l(fā)僵，落地時膝蓋一軟，差點(diǎn)撲倒，幸好戚繼光眼明手快，攔腰抱住她，把她扶起來。

她借機(jī)抓住戚繼光的衣襟，抬頭誠摯地望著他，問：“你明不明白我的話？”

戚繼光極力克制，但還是覺得熱血在全身奔騰。他滴酒未沾，那莫名其妙的興奮感并不是酒精的作用，可是聽了這小太監(jiān)的話，他感到豪氣頓生，忽然覺得他的消極抵抗從根本上就錯了，從根本上就是不成熟的態(tài)度。是呀，能如何呢？就算努力白費(fèi)了，至少他爭取過，像現(xiàn)在這樣自暴自棄，簡直比這小太監(jiān)還要娘娘腔，有什么資格看不起別人？

“明白?！彼吐暤溃c(diǎn)了點(diǎn)頭。

如初聽到他說出那兩個字，有一種說不出的驚喜。再把目光投向那三個人，見他們?nèi)恐刂攸c(diǎn)頭，如果說戚繼光還是很平靜的承諾，那幾個就是臉紅兼激動了。

早知道演講有用的話，她早就該使這一招。以前看電影，尤其是運(yùn)動競技和戰(zhàn)爭類電影時，最后的決戰(zhàn)中教練或者統(tǒng)帥都會來一段激動人心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演講，原來這真的會鼓舞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