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迅的態(tài)度也和對其他人有所不同。剛才那奧美定姑娘哭得梨花帶雨,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此刻面對董堯,他卻略顯苦惱。

她要整形,他是整形醫(yī)生。他給出的治療方案卻是用頭發(fā)遮一遮,建議她多玩游戲,多旅游。這是對她負責(zé)任,是年長者對年幼者的關(guān)愛。值得進行一場說教演講,告訴她要樹立更有意義的生活目標和人生理想。

可是顯然丁迅并不擅長進行這樣的演說,或者他想說,又在猶豫自己應(yīng)該在何等程度上多管閑事。

丁迅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和董堯相對無言,兩人甚至沒有對視,董堯低著頭,玩著帽子上的絨球。場面短暫地僵住了。

這個時刻,丁圓圓開始留意丁迅讓小唯艷羨的嘴唇。下唇肉嘟嘟的,嘴唇和下巴交接的地方有個很可愛的溝,她好像真的看出了一點“笨而性感”的感覺。

“快考試了吧？什么時候放假？”丁迅竟和她話起了家常。丁圓圓領(lǐng)教過,有人跟丁迅說些閑話,套近乎,他像是沒聽見一樣,根本不回應(yīng)。他對董堯,真的不一樣。董堯低聲作答,依然有些僵硬。

分診臺的護士打開門,把放在外面的飲水機挪了進來。看來,她要撤了,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這里是最后一間還沒關(guān)門的診室。董堯沒什么理由再停留了,她起身要走,丁圓圓叫住了她,她一定要和董堯談?wù)?問清楚是什么讓她成了一個整形狂。董堯轉(zhuǎn)過頭來,她的眼睛像一泓清澈的水,眼神像柔軟的羽毛。丁圓圓從前對眼睛是心靈窗口這種話不以為然,但是董堯的眼睛讓她有所動,讓她想起了當(dāng)年置身于烏菲茨美術(shù)館的時刻。她沒什么藝術(shù)鑒賞力,去意大利旅行的時候跟風(fēng)去了佛羅倫薩烏菲茨美術(shù)館,打算胡亂看看。那里的鎮(zhèn)館之寶是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一幅很有名的畫,小學(xué)美術(shù)課本上就有。見到原作,丁圓圓真的被吸引了,橙色調(diào)的畫面,初生的維納斯赤身裸體站在貝殼之上,用天真無措的眼神看著茫茫海洋、茫茫世界。她的眼睛和董堯并不相像,可是看到她,丁圓圓感覺到了見到維納斯的感覺。

丁圓圓介紹了自己。兩人說好了,董堯先去患者服務(wù)部買彈力頭套,然后在醫(yī)院的多功能咖啡廳見面聊一聊。

董堯出去之后,丁迅開始收拾東西。

“這個小姑娘……”丁圓圓說。

“做了個雙眼皮,就上癮了?！边^了一小會兒,丁迅輕輕嘆了一口氣。

丁圓圓才想起來,那雙漂亮眼睛是整形作品。做了個雙眼皮就上癮了,而且,還是看不見的雙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