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送回去了。”
“送哪里了?”棗花扯上嗓門問。
“還能送哪,紅木房啊。”
“我咋沒看見?”
“這大的風沙,你能看見嗎,狗日的天爺,又是曬又是刮的,不叫人活了。”
“你跟她說啥了?”
“我聽不見,你大聲點。”風把六根的帽子刮跑了,六根要攆帽子,被棗花拽?。?ldquo;我的頭巾也叫刮了,攆不上。”
正說著,棗花腳下一絆,軟綿綿的一堆,低頭一看竟是只羊。
六根的羊叫風刮走了六只!兩個人頂著風沙把羊群趕到圈里,六根破上嗓子喊他的羊少了。棗花說這黑的天,人都看不清,你咋知道羊少了?六根說少了就是少了,羊少了還能不知道嗎?拿出手電筒細心數(shù)了幾遍,確定六只不見了。六根能一一說出這六只的名字,黑頭子,花尾巴,二節(jié)子,半尺子,還有大花和二花。
“羊,我的羊啊——”六根垂頭喪氣地蹲圈門口,也不管風有多厲,那樣子,就像羊找不回來他也不活了。
“你蹲著,我去找!”棗花恨恨抬起腳,就往沙塵里撲。
“你回來!”六根起身一把拽住棗花,用力過猛,棗花打個趔趄,差點倒六根懷里。只覺得讓六根握住的胳膊一陣酥麻,頭里一陣暈眩,那個人曾經(jīng)帶給她的感覺又回來了。六根順勢讓棗花在懷里多靠了一會,心都快要跳出來,他聞見一股香撲撲的氣兒,比沙棗花還馥郁。這是多少年來,他第一次這么近地挨住棗花。
棗花掙開身子,白了一眼六根,捋捋頭發(fā)。風正是在這時大起來的,鋪天蓋地,氣勢洶洶。六根拉上棗花,躲進自個的窩棚里。
“她問你了?”
“問了。”
“你說啥了?”
“能說啥,哄她唄。”
“咋哄的?”
“說你救過那個人,他知恩圖報。”
“她信了?”
“信了還能拽住我不放,羊是踩倒了幾棵樹苗,可也沒她說得那么厲害。”
“……”
“你呀——”六根長嘆一聲,忽然扯起嗓子要吼。
棗花說:“你別吼了,我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