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眾人各懷心思,又繼續(xù)上路。一路默然,待到傍晚,因殷怡晴的事耽擱了許久,也未能趕到下一個城鎮(zhèn)。眾人只得選了干凈地方,準備露宿一夜。還未等眾人生火起灶,殷怡晴不知從哪里又換了一身衣服來,朱紅裙衫配了深紫外袍,帶著十足的惡意到肖讓面前好一番晃悠,終是迫得肖讓遮著眼,起身往別處去看風景。殷怡晴這才心滿意足,到一旁休息去了。
這些都看在俞鶯巧的眼里。無語之余,她忽然有種異樣的失落。終究她是外人,他們同門之間的事,她不該插手才是。這樣一番下來,倒是她多此一舉,還惹惱了另一個人……
符云昌自回來之后,就沒怎么與她說話。一人默默地待在一旁,神情甚是落寞。肖讓也曾說過,既然比武招親,便沒有因為怕輸而來現(xiàn)學武功的道理。開始時,以為符云昌是尋釁羞辱,所以才出此下策,也沒覺得不妥。但如今看來,似乎反而是她折辱了他……
諸多糾結,她也不知如何解決,只得埋頭做事。又過了片刻,待到水開粥滾,她起身去找肖讓。
日落月升,將暗未暗。周圍水汽蒙蒙,似乎是雨兆。她循著肖讓的足跡走了片刻,就見他站在不遠處,也不知看著什么出神。她走過去輕輕喚了他一聲:“公子?!?/p>
肖讓回身,抬手招了招,道:“你過來?!庇狷L巧不明就里,卻聽話地走了過去。肖讓笑著,指著面前的樹枝對她道:“看。”
俞鶯巧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就見那細細的枝丫上,懸著一個小小的蝶蛹。
肖讓道:“也不知它何時破繭。明日只怕有雨,別傷著了才好。”
他說話之時,目光只在蝶蛹之上,唇角的笑意輕淺而又溫柔。俞鶯巧看著他,也笑了笑,開口道:“方才多謝公子?!?/p>
“謝什么?”肖讓問。
“穿花戲蝶之事……”俞鶯巧低了低頭,“其實公子也不必替我掩蓋。一路之事,終究是因我而起。”
“呵,原來是這個啊。說來還要跟你道歉才是,我?guī)熃愕耐嫘Φ拇_開得太大了?!毙ぷ屨f道。
玩笑?從穿花戲蝶開始,她就一路布局。暗中跟蹤,幾番加害,雖不知她用意為何,但這還算是玩笑么?符云昌也好,后來那班主也罷,若稍有不慎,只怕有性命之憂啊!俞鶯巧想到此處,眉頭微皺,不自覺地想起符云昌的評價:缺心眼。
她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辭,懇切道:“公子,身在江湖,多少要有防人之心,太過寬宏,是要吃虧的。殷姑娘與你是同門,我本不該說她是非,只是……還請公子多少小心些?!?/p>
“不愧是安遠鏢局,果然小心謹慎。不過你盡管放心吧,師姐她并無惡意?!毙ぷ屝Φ?。
俞鶯巧嘆口氣,“殷姑娘的事暫且不提了。路上的陌生人,還請公子多提防些才好?!?/p>
“你這話,莫非是指班主他們?”肖讓道,“這么一想,你堅持要改道,莫非就是因為他們?呵,難為你這樣操心。不過,俗語說相由心生,清音姑娘那般美人兒,能壞到哪里去呢?”
俞鶯巧聽到這話,心中幽幽生出一股子怒氣,糾纏不散。這一路,她費心盡力,班主那一行人自然不必說,今日設計引出殷怡晴,也是為了他。一番好言相勸,他不領情也罷,沒想到,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竟都是操心太過么?還有那以貌取人!什么叫“那般美人兒,能壞到哪里去”?……眼前這男人,究竟該說是單純,還是大而化之啊?簡直不可理喻!不知怎么的,她竟越想越氣,深深覺得不值之余,更隱約生出委屈來。
眼看她變了臉色,又蹙眉沉默,肖讓不免疑惑,問道:“怎么了?”
俞鶯巧抬眸看著他,心頭郁悶只待發(fā)泄。她也不多說,起手一拳,擊向他的胸口。肖讓猝不及防,被生生擊中,痛呼了一聲。俞鶯巧這一拳自然有分寸,并不致傷。她收回拳頭,只淡淡說道:“我也沒有惡意,跟公子開個玩笑罷了?!?/p>
肖讓滿臉錯愕地揉著胸口,本還想問她緣由,聽她這么說,他略微怔忡,而后嘆了一聲。他吁口氣,抬起手來,用手背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含著笑無奈道:“你也學會淘氣了。好了,回去吧,天都黑了?!?/p>
俞鶯巧目送著他離開,卻不著急跟上。額前,殘留著他手背上的微涼,慢慢冷卻下她浮躁的心緒。她看著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露了笑意,低聲嗔道:“笨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