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發(fā)現

煙嬌百媚 作者:水未遙


空曠寂靜的外室寢殿,此時,只剩下她一個人。窗紙是新換的,窗幔簾帳也是新換的,并不像偏殿那般透著塵土味。想來,也是因為福貴人最近害喜的狀況越發(fā)嚴重,內務府的人不敢怠慢,特此在日常上多了些照拂。

等待,總是很難熬。

可在這樣漫長的煎熬中,景寧漸漸地睡著了。

夜,漆黑如墨,靜得森然。

偌大的寢房,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昏昏沉沉地伏在桌上,景寧耳目朦朧,意識迷離恍惚中,忽然聽到身后那厚重的殿門“吱呀”地一聲,被緩緩推開了。

緊接著,耳畔,響起一陣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有人!

她一個激靈,驀地轉醒,雖未睜眼,可心卻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這么晚了,會是誰?

來人躡手躡腳地徑直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推了兩下,見她毫無反應,便一左一右地將她架起,然后,緩緩地,輕輕地,拖出了東廂……

外面的月光,暗淡。

微涼的風,順著稍稍敞開的衣領,徑直地灌進了里衣,景寧微微一個激靈,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心中狂跳如雷,她閉著眼睛,一直被拖著帶出回廊,然后,進了外面那頂紅泥軟轎。

耳畔,除了風聲,便是那 “嘎吱嘎吱”的轎子軸承碾壓。

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轎子就停下了。

不遠處,是一座荒廢了很久的寢殿,因著常年不修葺,敗落破敗,荒草叢生,到處是斷壁殘垣。鼻息間,漂浮著一股淡淡的野丁香的味道,她被帶進去,方一進門,就被扔在了冰涼的地上。

偌大的屋苑,簡陋而昏暗,到處彌漫著一股灰塵味。

窗紙被粘連地嚴絲合縫,擋住了外面晦澀的月光,梁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光亮昏暗。

這是哪兒?

她們帶她來又要做什么……

景寧屏住呼吸,細細聆聽屋內的動靜,過了半晌,那腳步聲再次響起,轉瞬,一盆涼水驀地兜頭澆下,淋了她滿頭滿身——

夏末的天氣是微暖的,可那水卻仿佛浸了寒冰,格外的冷冽刺骨。咬著牙,景寧緩緩地睜開眼,渾身瑟縮地掙扎起身。

“誰?誰在那兒……”

抱著雙肩,她囁嚅著,果真是一副慌恐驚嚇的樣子,怯怯的小聲問。

可回應她的,只有空曠寂寥的風,順著門縫,颼颼地灌進來,顯得越發(fā)詭異森然。

抬眼望去,前面木雕竹紋裙板玻璃隔扇阻隔住了東側的門廊,那扇抹白雙鶴云紋的屏風后面,人影曈曈,透過晦澀的光,看不真切。

“你,可是在符望閣東廂伺候的宮人?”

其中,一個女音,低沉而威嚴地詢問。

冷宮里頭的婢子,都是那最低賤的人。只要是稍有品階的妃嬪,就可以隨意使喚她們,甚至,是等級相同的那些宮人。

“奴婢……冬漠……”咬著唇,她道。

“我且問你,最近幾日,你家主子與冷宮中的太妃和太嬪可有過什么來往?”

景寧目光一動,低垂的眸中劃過一絲冷然。

半夜三更,不明不白地被帶來,不知問話的是何人,不知目的為何,倘若她就這么輕易地和盤托出,豈不是太過輕率了么……

見她遲遲不語,屏風后的人不耐煩了,一拍案幾,出聲喝道:“低賤婢子,竟敢推搪,吾乃奉命前來,還不快快從實招出!”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用手撐著地,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家主子……我家主子這兩天害喜的情況嚴重,除了……除了對面寢殿的寧……寧主子,不曾與其他人來往……”

“可有到過西廂……”

“不……不曾……”

“可有過什么異樣?”

“沒有……”

“那,說過什么不該說的話么……”

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的喑啞,慢條斯理的,隱隱的讓人心慌。景寧怔了怔,猜忌地抬眼,卻如何都對不上屏風后那一雙森然透亮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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