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聽到心碎的聲音，宛如失手摔落在地上的玉石般迸裂成一塊塊晶瑩的碎片。她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去相信。

情急之中，蘇雅退后幾步，突然加重腳步聲，迅速跑向病房門口，并且大聲叫道：“李醫(yī)師，你倒是走快點啊?！?/p>

病房的門是被蘇雅用肩膀撞開的。

蘇志鵬顯然沒有料到蘇雅會這么魯莽地闖進來，很是吃了一驚，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只是臉扭過來了，目光凌厲地望著蘇雅。

沒有想象中的驚惶失措，而是一種淡漠到極點的嚴(yán)峻之色，并厲聲問道：“小雅，你怎么了？”

蘇雅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復(fù)了自然，淡淡地說：“我聽到了病房里看護鈴聲，還以為妹妹病情出現(xiàn)變化。”

蘇志鵬的眼神在蘇雅的臉上停留了許久，一直沒有說話。顯然，他并沒有被蘇雅的謊話騙過，以他的智商，肯定能猜到蘇雅剛才躲在暗處監(jiān)視他。也就是說，剛才，他所做的一切，蘇雅都看到了。

蘇雅也不愿再解釋，就這樣坦然面對蘇志鵬。兩父女仿佛寺廟里的兩座泥菩薩，大眼瞪小眼，各自壓抑著沖天的怒火。

過了很久，蘇志鵬點了點頭，仿佛自嘲般地說：“好……好……”

一連說了幾個“好”字，似乎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話好說了。

蘇志鵬終于邁起了腳步走出蘇舒的病房，疾風(fēng)怒濤般從蘇雅面前掠過，頭也沒回。

蘇雅一直目送蘇志鵬的身影走進寶馬車后，這才走近妹妹身邊察看。

一切依舊，蘇舒還是那副木乃伊般的樣子，靠著輸氧管和輸液器吊著一口氣，仿佛一個活死人般躺在那里，一點動靜也沒有。監(jiān)護儀屏幕上的心電圖還是那樣有氣無力，隔了許久才微微跳躍一下。

外面?zhèn)鱽韺汃R車的喇叭聲，綿綿不絕，一聲緊催一聲。蘇雅知道父親在叫自己上車。他又想做什么？

蘇雅叫來護士，反復(fù)叮囑好好看護。出了病房，迎著涼爽的晚風(fēng)，努力穩(wěn)定了一下煩躁的心緒，慢慢地走到寶馬車邊，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父親又戴上了那個超大的墨鏡，狠狠地踩著油門，發(fā)動寶馬車飛快地駛出了附屬二醫(yī)院。

蘇雅問：“去哪里？”

蘇志鵬沒有回答，專注開車。

蘇雅懶得問了。管他呢，她倒想看看，蘇志鵬還能變出什么戲法出來。

寶馬車到處拐彎，在南江市的小巷子里鉆來鉆去。十幾分鐘后，在一座老房子面前停住了。

紅磚青瓦的老房子是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的風(fēng)格，和現(xiàn)在南江市的商品房完全不同，這附近，也只留下了這么一幢老房子，顯得有些不合潮流的突兀感。

蘇志鵬下車，在前面帶路，走到老房子面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然后，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扔下蘇雅，轉(zhuǎn)身回去發(fā)動寶馬一個人走了。

蘇雅像個仇人似的盯著蘇志鵬，嘴唇緊抿，一言不發(fā)。即使聽到蘇志鵬發(fā)動寶馬的聲音，她也不曾開口。一直到寶馬車不見蹤影，強忍了許久的淚水這才痛痛快快地奔騰而出。

哭了一會兒，心情暢快了一些，蘇雅抹掉淚水，走進老房子，拉亮燈一看，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房子……怎么那么熟悉？從房子的擺設(shè)來看，是很多年前南江市的一個小家庭，連縫紉機、收音機這種老掉牙的古董都擺在那里。也有電視機，也是彩色的，卻只有十四英寸左右。

越走進去，震驚的感覺就越強烈。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熟悉得仿佛是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臥室里，擺滿了相片。有掛在墻壁上的，有擺在桌子上的，有貼在床頭邊上的。所有的相片里面都只有一個美麗女子。

那是一位很有韻味的女子，橢圓形的瓜子臉，小巧的嘴唇微微上翹著，一雙眼睛仿佛會說話般，一眼看過去讓人感覺有種小鳥依人般的調(diào)皮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