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裕見幻真連一匹駱駝都要超度,心中好笑,卻不敢笑出聲來。他見那人又動了動,叫道:“真大師,他醒過來了!”
那人睜開了眼,見眼前有兩個人,喃喃道:“你們……你們……”聲若游絲。李思裕道:“我們是于闐迎親使。喂,你可是曹大人派來的送親使么?”
那人眼中忽地一亮,但這絲亮光卻如燃盡了的燈火般隨即熄滅了,一瞬間又變得極為迷茫,道:“曹大人?”
幻真見他眼中極是茫然,心頭一沉。李思裕卻急不可耐,道:“是啊,你難道不是歸義軍的軍官么?”可是不管他心急如焚,這人卻仍是昏昏沉沉,連眼睛都閉了起來。李思裕還待再叫,幻真道:“李將軍,先把他帶回去吧?!?/p>
李思裕嘆了口氣,道:“也只得如此了?!彼戳丝椿谜?,憂心忡忡地道:“他會不會真是送親使?”
幻真道:“那就要問他了。”
話雖如此,但幻真心里已有種不祥之感。送親使到現(xiàn)在還沒來到石城鎮(zhèn),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歸義軍士兵又遍體是傷,這一切已經(jīng)在預示著什么,只是他還不敢說出口而已。李思裕也知道幻真話中的意思,道:“如果真是送親使,那可糟了。”
于闐迎親使此番有三百精兵,包下了一家客棧。帶著那人回到客棧,幻真便去抓了些藥來煎了一帖。李思裕知道幻真醫(yī)道甚好,自己進去也沒用,但心中仍是不安。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外面踱了幾圈,門“呀”一聲開了,幻真走了出來。他連忙迎上去道:“真大師,如何?”
幻真低聲道:“此人身體健壯,受傷也不是太重,只是……”他說到這兒,似乎有些遲疑,李思裕急道:“只是什么?”
幻真道:“似乎他還受了別的傷?!?/p>
李思裕一怔,道:“別的傷?這是什么意思?”
“此人神智郁結(jié),亂成一片,只怕是中了什么控制心神的法術了。”
“法術”二字,讓李思裕也是渾身一震。西域一帶族類極多,巫師薩滿更是到處都是。于闐以佛法立國,這些人見過的不多,但那些奇異恐怖的故事李思裕卻自幼聽得多了。他還記得奶媽跟他講過一個故事,說有戶人家忽然接連不斷地有人病死,怎么都查不出原因。這時有個行腳僧路過,告訴他們屋檐北角有物,他們一找,果然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個小布包,里面包著一個身上插滿了細針的木偶,卻是有個與他家有世仇的巫師所下的毒咒。將這木偶焚毀后,那巫師雖然遠在別處,卻也突然渾身著火而死。這一類故事他聽了不少,對這些法術之類便有種本能的敬畏。此番受堂兄之命前來迎親,卻聽幻真說是中了法術,登時慌了手腳,喃喃道:“法術?那該怎么辦?”
幻真道:“貧僧以目犍連大神通理順了他的神智,等一會兒他就能醒過來了,到時我們便問問他。”
李思裕急道:“要等多久?”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屋里傳來一聲呻吟?;谜嫖⑽⒁恍Γ溃骸熬褪乾F(xiàn)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