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回未央宮，我都在想這個問題。涼風(fēng)徐徐而來，吹開了我額前的劉海兒，放眼望去，前邊那條路似乎變得更長了些。

我認(rèn)識琳瑯時，年紀(jì)尚幼，那時什么都和現(xiàn)在不一樣。即使過了這么多年，我依然記得初到王府時候，有個人看著我的眼神，靜謐如水。那樣的眼神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在許多個冬夜里溫暖我的身心。

那時娘娘不過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皇上還只是親王，那時我怯懦任由人欺，而那時的琳瑯從來都是安靜地站在一邊，沒有人看得透她的想法，沒有人能和她親近。

琳瑯的笑容極美，可那笑中總藏著淡淡的疏離，她總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極少與人親近。出乎意料的是，那天她居然會幫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裳。

彼時我呆愣在原地，直到她走遠(yuǎn)，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shí)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難以接近。自此之后，我就粘上了她，不知為何。

我們都是下等丫鬟，在偌大的恭王府，人人都想往上爬，即便是下等丫鬟。王府里那些下人們?yōu)榱送吓烙帽M了手段，琳瑯卻冷眼看他們。

琳瑯與我說，人要知足。

琳瑯常常罵我說，讓你不要去欺負(fù)別人，可沒讓你總被別人欺負(fù)。

若不是琳瑯，在王府的那幾年，我定是一個被人欺負(fù)的小可憐。

我偶爾會對琳瑯說謝謝，她總是說我傻。

我傻嗎？

其實(shí)我不傻。

從前，我被欺負(fù)了總會偷偷地哭，從來不讓琳瑯看到。我永遠(yuǎn)記得那年地冬天，我因?yàn)樽鲥e了事被總管責(zé)罰，不能吃飯，還要在冰天雪地里用那些凍得刺骨的水洗著衣裳。

那是入王府以來第一次被總管責(zé)罰，有生之年第二次那樣哭得撕心裂肺。第一次那樣哭，是在收養(yǎng)我的婆婆死的時候。婆婆死前拉著我的手說丫頭，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哭，婆婆最愛看你笑呢！

琳瑯不知什么時候來到我的身邊，她將懷里的饅頭遞給我，幫我洗完了那些衣裳。她的手在前一天被那些柴火給弄傷了，碰到水，很痛，特別是在天寒地凍之時，那種痛刺骨鉆心，極為難忍。

看著努力清洗衣裳的琳瑯，我越哭越大聲，可是她卻回頭說最愛看我的笑。

燕京的冬天從來都很冷，可那年的冬天卻莫名的讓我覺得溫暖。

忠心，會安靜的笑，辦起事來深得主子的心，從來都挑不出錯，這樣的人，才是我記憶里的琳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