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錦曦!”伴隨著陣陣喊聲,叮叮咚咚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
“小姐,肯定又是表少爺!”珍貝噘著嘴忍不住抱怨。
錦曦斜倚在貴妃長椅上,纖細(xì)的手懶懶地抬起一卷書翻看,對侍女珍貝的話恍若未聞。春風(fēng)從十字契合梅蘭竹菊雕花木窗外吹進(jìn)來,藍(lán)色百褶絹紗羅裙漾動著,似一泓湖水輕柔地漾起了水紋。一襲墨黑的長發(fā)順著腰背傾瀉下來,幾縷發(fā)絲在她身側(cè)俏皮地飄動,映著層淡淡的陽光,整個人籠罩在溫暖的淺黃色澤中,像極了唐代周昉的仕女圖:蘭麝細(xì)香聞喘息,綺羅纖縷見肌膚。
珍貝侍立在她身側(cè)不禁嘆了口氣,這般溫柔嫻靜的小姐,怎么惹上莽牛似的表少爺呢,三天兩頭不厭其煩地來打擾,每次都強拉著小姐出府。有哪一次小姐回來不是嚷著腰酸背疼的?珍貝對這位表少爺越發(fā)的不滿。
她正暗自埋怨著,廂房的門便被大力地推開,一個十五歲左右濃眉大眼的少年喘著氣大步走了進(jìn)來:“錦曦!走!晚了就來不及了!”說話間手已壓在錦曦正看著的書上。
錦曦這才微側(cè)過頭,瞟了少年一眼,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他壓著書的手上。她什么話都沒說,只這么一瞥,就散發(fā)出淡淡的威儀。
少年訕訕地拿開手,語氣里帶著懇求:“好錦曦,好表妹……”
“珍貝,給表少爺沏碗茶來?!陛p柔的聲音從錦曦口中吐出,不緊不慢,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珍貝這才有時間對少年施一禮:“請靖江王安,表少爺請稍息片刻?!?/p>
少年不耐煩地?fù)]揮手說道:“免了,快去!”
錦曦眼角余光瞅著珍貝出了房門,聽到她走下繡樓的足音消失,突然就跳了起來,捉住少年的耳朵使勁一擰,罵道:“死鐵柱!不守約定!讓爹媽知道怎么辦!”
此時的錦曦似換了個人,渾身充滿了活力,明眸光華流轉(zhuǎn),薄怒含嗔,俏皮靈動。
少年委屈地揉揉耳朵,眼睛里露出一股子企盼之意:“錦曦,只有你能幫我報仇!我這不是著急嘛!”
錦曦嘴一翹,亮若晶石的雙眸里多了分嘲諷,頭微微偏著吐出一句:“誰敢欺負(fù)我大明王朝的靖江王?找皇后娘娘告狀去啊,娘娘可是最疼你不過?!?/p>
少年漲紅了臉,他正是當(dāng)朝洪武皇帝朱元璋的親侄孫朱守謙,開朝受封的第一批十個親王之一,且是唯一一個非皇帝親子的靖江王,就這重身份已知朱守謙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他自小在皇帝皇后身邊長大,南京城人人知曉這么一位仗著圣眷深厚、向來飛揚跋扈的靖江王。無事不敢招惹,有事更避他三分,他幾時受過這等奚落?被錦曦不陰不陽地?fù)p了兩句,朱守謙當(dāng)場漲紅了臉,就想要發(fā)火。瞧見錦曦明麗不可方物,嬌俏斜睨著他的模樣不禁又軟了下來,“好表妹,這怎么好意思去告狀嗎,這不白讓人家瞧不起!”
“誰敢瞧不起你?怪了?!卞\曦閑閑地說道,慢慢躺回貴妃椅上,重新拾起了書本,細(xì)細(xì)地讀著,當(dāng)屋里沒朱守謙這個人似的。
見錦曦不為所動,朱守謙一時之間竟急得在屋子里團團轉(zhuǎn)悠了幾圈,這才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了實情:“月初與太子殿下、二皇叔、朱棣還有那個可惡的李景隆賽馬比箭,商定誰落敗要請他們?nèi)サ迷聵浅燥垺?/p>
“嗤!”一聲譏笑從錦曦嘴里溢出,“一頓飯而已,你又不是請不起!”
“要只是一頓飯我著什么急?不就是咽不下那口氣么!”朱守謙氣惱地說道,“太子殿下和二皇叔我就不說了,朱棣永遠(yuǎn)昂著頭斜著那雙眼睛,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他是長輩也不說了,偏偏那個李景隆,他爹曹國公李文忠會打仗,他不過就是個浮浪公子,也敢瞧不起我!”
“你連李景隆也贏不了?”錦曦聽出了朱守謙的火氣,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
“我……”朱守謙語塞,他連自己看不起的浮浪公子爺李景隆也沒打贏,不由得氣極敗壞,“錦曦,我今天約了他們再比過,這次我非得贏不可!”
“好啊,去吧!贏了回頭我繡個香囊給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