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一點點地消融,夏天輕盈的裙擺撫過黑龍江大地,N縣四周的秀美山川已經(jīng)換上了蔥郁的外衣,連綿起伏的綠色海洋包圍著這座小小的城市,永翠河像一條玉帶蜿蜒而來,將N縣這顆碧色的玉石纏繞起來。
每天清晨,只要推開窗,山林中特有的香氣就會撲面而來。對面一樓的牽?;ㄒ呀?jīng)爬到了二樓的窗頂,慢慢且慵懶地開出了數(shù)朵紫紅的花來。依弦趴在窗臺上看著,耳邊傳來隔壁廚房里媽媽打雞蛋的聲音,然后是鍋里煎雞蛋的聲音。
陽臺里,浦俊背對著陽光,拿著英語書輕聲朗讀著,他說英語很好聽,感覺像是在唱歌一樣,唯一的缺點就是尾音會有點兒咬字,他平常說話也這樣,應該是習慣了,總是糾正不過來。
他現(xiàn)在已進入了中考的最后沖刺階段,但因為天資聰穎,學習并不用像別的學生那樣死記硬背,只要翻翻幾遍書就能過目不忘。爸爸常常很驕傲地和別人炫耀自己有一個多么優(yōu)秀的兒子,每次哥哥得了獎狀,爸爸都會親自貼到墻上,然后給哥哥買很多好東西。
相比之下,依弦的成績卻很一般,文科成績一直很好,可是數(shù)理化卻實在慘不忍睹,以至于爸爸對她已不抱什么希望,倒是媽媽卻一直鼓勵著她,還想到了一個法子,就是讓她將來靠藝術加分,所以每到周末,浦俊就要背著依弦的古箏,陪她去文化館里上課。
文化館是由一棟老式的樓房改建的,就坐落在月牙湖的邊上,窗戶大開時,站在窗臺上能看到遠處猶如月牙般波光粼粼的湖面,為什么要說站呢,因為窗外還種著一排排一人多高的丁香花,此時正是盛開的時候,長長的枝上是那夢幻般的紫紅色,在風中搖曳著,如層層波浪,一陣陣清香彌漫進教室。
窗下,浦俊正幫著依弦纏手指尖,這項工作從他叫秦浦俊開始就一直做著,他喜歡每次給依弦纏指尖時她那乖巧的樣子,好看的手指纖細瑩潤,五指張開在兩人中間。依弦盯著浦俊認真的眉眼,他們的額頭幾乎挨在一起,注意力都在那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膠布上。
纏完了指尖,依弦坐在古箏邊輕撥琴弦,一勾一挑,箏聲時而急促,時而悠揚,聲聲入耳,撩動人的心弦,而浦俊則坐在她旁邊的書桌旁拿著課本默讀著。
一陣疾風吹過,淺紫色的花瓣被吹落,像是下了一場花瓣雪,花瓣飄進了窗子,飄落在長辮子女孩的頭發(fā)上、古箏上,也落在漂亮少年的書本上。兩人似心有靈犀般抬起頭,對視一眼,會心地相視一笑。
這一幕讓文化館的老師多年后都不曾忘記,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被窗樓隔斷的片片陽光下,紫色的花瓣飄落,而那兩個漂亮孩子對望的眼神,無法用詞語描繪,只讓人感覺時間靜止了。
夕陽西下,天際被染上一片金紅,一條條彎彎的鐵軌反射著光芒,遠遠地延伸著,繞過了山的那一頭,遙望遠處,可以看到神翁山,那座山因山形奇特,酷似神仙端坐在山前而得名。記得去年他們一家人還驅(qū)車前往登山,站在懸崖上,遠眺著群山懷抱中的N縣,像是一個聚寶盆一樣。
山間的鐵軌上,兩個長長的影子映在枕木上,前面的依弦張開雙臂保持著平衡,后面的浦俊雙手扶住頭頂?shù)墓殴~,走得很是輕松。
“呀!”努力保持著平衡的依弦還是從鐵軌上掉了下來。轉(zhuǎn)身看到氣定神閑、在鐵軌上悠然自若的浦俊,她噘起嘴說:“為什么哥走得那么穩(wěn),我卻總是掉下來?”
“因為你小腦不發(fā)達?!?/p>
“討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