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慘了,好容易被艾倫培養(yǎng)出的熱情瞬間散盡,欲望全消。我趕緊把他從我身上推開,找了一個借口說“渴死了”,翻身下床,到廚房找了一瓶喜宴上喝剩下的紅酒狂灌了自己一通。然后又到廁所里躲了十幾分鐘,直到酒力發(fā)作,我才本著一個新任妻子的職責,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一身的酒氣,一心的視死如歸。
對呀,在天虹的口中,艾倫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癟三。
或者,確切地,應當這么說吧,在天虹口中,天下的男人盡數都是癟三,只是癟的領域和方式不同而已。
回想起來,這是一件能讓人感到淡淡哀傷的事情,除了自己的至親,在我跟天虹做朋友的將近三十年里,從來沒有看到她對哪個男人十分感冒過,更不要說跟誰陷入過愛情。
追天虹的人并不少,但沒人有幸入她的法眼,連我這個跟她交往最密切的人都很難想象天虹什么時候會放下身段和架子去戀愛。是的,天虹幾乎在所有的領域、所有的事情上都比我有建樹,但只有一件,是我了解而她始終不愿面對的,那就是,女人在愛情中,是不可以總拿著身段或擺出架子的。只是天虹始終都不愿接受這個現實。因此,追天虹的男人們,多數到后來也都失去了耐性,沒人認為非要用自己的熱情去換取一段羞辱或是當奴隸的經歷。
天虹因此始終待字閨中。
有時候想,上天是不偏私的,在賜給天虹一切之后,卻唯獨沒有給她愛情。
天虹因此就更有理由總對男人有批判或至少是微詞。
在我的記憶中,只有兩個男人從來沒被她說成是癟三過,一個是她父親鄭干部,一個是她的弟弟鄭天齊。
這當然也跟事實情況靠近,鄭干部除了在知天命的時候生了個兒子之外,一輩子似乎都豐功偉績。至于天齊,我只知道天虹很愛她這個弟弟,我不太形容得出她對他的那種愛,但,想必那一定是很有程度的愛。最明顯的就是,天虹對天齊的要求非常嚴格,其一絲不茍的程度常令人懷疑她隨時要取代他們的媽媽的角色。也就是這樣,在姐姐愛的要求之下,這個弟弟也似乎日趨完美,至少從天虹不間斷的描述中可以想見,天齊是一個越來越明白自己身份和頗懂得自律的人。
有時候,看著天虹在我眼前慢慢韶華遠去,會讓我對她生出另一種感情,那是一種復雜的感覺,一方面是真誠的憐惜和心疼,另一方面,還有一種恐懼和警示:我會時刻提醒自己,任何時候,在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上,都千萬不要讓自己像了天虹。
也許這正是為什么當初越是遭到天虹的堅決反對,反而越是堅定了我嫁給艾倫的決心之所在吧。
至于艾倫,他真的,就只是那么一個沒什么突出的好也沒什么特別不好的男人。
這樣的人跟我很般配,在彼此特別熟悉之后,有一小段日子,我?guī)缀跸嘈盼覀兊拇_是相愛的——雖然我對“愛”并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經驗。我們的婚姻,從表面上來看,也持續(xù)了很久的波瀾不驚,沒什么可抱怨的。至少,艾倫讓我覺得很安全。我們結婚之后,他繼續(xù)賺錢養(yǎng)家,而我就當了全職的家庭婦女。我沒有也不太需要朋友,每天做家務和等他回來的間隙看看電視劇,就已經讓日子過得滿滿的了。
那年我們搬了新家,艾倫在新家里裝了個小天線,能收到外域的成人頻道。我們有天躺在床上看一個片子,里頭正在演一個“三人行”的性游戲。我舉著一本時尚雜志遮住半個臉,一邊瞄著電視里的情節(jié),一邊伸出腳勾了勾艾倫,問,如果,這輩子我允許他選一個人玩3P的話,他會選誰。
“舒淇。”艾倫正背對著我看報,想也沒想就回道。
“你神經病啊你!”我笑著用雜志敲了一下他的頭,嗔道,“你想得美!”
艾倫也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仍背對著我,過了好一陣,才嘟囔著問:“那你呢?如果我讓你幫我選,你會選誰?”
“嗯……”我丟下雜志認真地想了想,說,“如果非要選的話,我就選鄭天虹?!?/p>
“???!為什么?”艾倫似乎被我的回答嚇了一跳,他放下報紙,使勁扭過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