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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儒多杰公爺迎娶小夫人的盛大婚宴結束了。隨著婚宴的結束,忙碌了好幾天的人們,身心也得到了解脫。
是夜,官倉夏營地仿佛全盤覆沒,靜靜地沉睡了。夜,一片寂靜。
靜臥在氈包近旁的綿羊和山羊們的倒嚼聲,吃飽了的乳牛們發(fā)出的長長的喘息聲和低沉的親昵聲,讓人感到溫和而親切。其間,看家狗們偶爾聽見無關緊要的動靜,也懶洋洋地吠叫幾聲,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東方欲曉……
官倉在黃河岸邊的豐饒的夏營地,像一位沉睡的牧馬老人,顯得模模糊糊,無精打采。曙色中,按品字形坐落的飾以藍色裝飾布的潔白的大蒙古包亭亭聳立。
在兩根褐色的人形花崗石樁子上固定著一條用來拴馬的長長的者勒繩。距離者勒繩較遠處,有序地坐落著給官倉放牛、放羊、牧馬的仆人們居住的破舊氈包,旁邊是牛糞堆和柴垛。在公爺、大小夫人、協(xié)理大人居住的那些大蒙古包西邊,排列著煙熏火燎得幾乎變了色的散發(fā)著牛羊肉味的大小帳篷,那是官倉的伙房。
遠處黝黯的山坡上,現(xiàn)出了魚肚白,天色大亮。
有個騎馬人牽著副騎,沿著黃河北岸緊走慢走,向官倉夏營地靠近。
聽到由遠而近的馬蹄聲,看家狗們汪汪地叫了起來。
牽著副騎的那個騎馬人來到夏營地東邊不遠處,隱蔽在密密叢叢一人高的芨芨草中,警惕地向四周觀察。他好像是跟誰約好了在這里幽會,又像是要傳送什么緊急消息。他的坐騎歇著腳打起鼻響,像山風吹來毛毛雨,噴得主人滿臉濕漉漉的。那大漢抬起袍袖胡亂擦了一把臉,一邊拍著坐騎的鬐甲,用手梳理那修剪齊整的鬃毛,一邊低聲說:“我的鐵青馬,你要懂事!你再這樣打鼻響,我可能會完蛋的!”
這時,打伙房中間那頂帳篷里走出一個老頭兒,他好像光腳穿了靴子,啪啦啪啦趿拉著,來到柴垛牛糞堆跟前,用大襟兜了一些干牛糞回去了?;锓磕菫鹾诘臒熗埠芸烀捌鹆藵鉂獾拇稛煛?/p>
隱藏在芨芨草那邊的大漢心里有些著急了?!疤於即罅亮恕趺戳四??莫非遇到什么麻煩啦?是不是白天太累了,睡著了呢?”他胡猜亂想,有些等不及了。這條大漢,名叫昂沁扎布。他是烏拉特西公旗公爺新迎娶的小夫人斯爾古瑪?shù)某鯌佟?/p>
昂沁扎布與斯爾古瑪,無論身材,還是相貌,都可謂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他們,多么希望能像鴛鴦鳥那樣,在平靜而清澈的湖水中,以斑駁的蘆葦墻為屏障,過上安寧幸福的生活呀!
人世間的事情,本來就反復無常??墒撬麄冊跄軠蚀_地把握這其中的奧妙呢?自從作為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他們就未曾有過主宰自己命運的能力,而只能順從權貴、金錢、父母、長輩的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