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我應邀參加在新加坡國立大學舉行的“語言計劃國際學術研討會”，有來自十一個國家的特邀發(fā)言人十九位，以及其他國家的參加者近百人。在東南亞和大洋洲，大戰(zhàn)以后的語文發(fā)展有兩個特點。一個特點是拉?。_馬）化：例如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兩國，規(guī)定采用相同的共同語和統(tǒng)一的拉丁化正詞法；菲律賓采用拉丁化的“他加祿語”作為國語，稱為菲律賓語。另一個特點是英語化：例如新加坡，菲律賓和其他一些國家都用英語作為行政語言（電視上可以聽到女總統(tǒng)阿基諾講英語）。他們認為，語言發(fā)展是教育發(fā)展的前提，教育發(fā)展是經(jīng)濟發(fā)展的前提。在語文、教育和經(jīng)濟方面，新加坡樹立了東南亞的成功典型。

沒有圍墻的大學

新加坡國立大學有世界第一流的校園、設備和師資。它是一個開放國家的開放大學，名副其實的“沒有圍墻”的大學。我住在市區(qū)中心的阿馬拉賓館，每天進出于新加坡國立大學。真的沒有找到大學的圍墻?；氐奖本?，看到大學圍墻高聳、門禁森嚴，立刻感到精神的壓抑。我們的大學也能有一天拆去圍墻嗎？更重要的是沒有學術思想的圍墻。各國學者來到新加坡大學講學。東南亞和其他地區(qū)的青年以能來此求學為光榮。知識沒有國界。

新加坡原來是一個英國殖民地。它明智地保留了英國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革除了殖民地的不良制度，樹立了真正獨立的共和國風格。人們說，新加坡、香港、臺灣和韓國是東亞“四小龍”。新加坡人不樂意聽這樣的“恭維”；他們說，新加坡不是殖民地、不是一個省、不是半個國家，而是一個完整的獨立國。這是傲慢嗎？不是，這是認真對待自己！

為全世界華人爭光

由于中國大陸長期封閉，我對新加坡的獨立經(jīng)過看不到詳細的報道。近年來到美國講學和探親，看到舊雜志里講，新加坡是被馬來西亞趕出來的，因為“窮而且愚”的華人太多，不受歡迎，當時李光耀都哭了。我大吃一驚！后來在大英百科全書里看到，新加坡是被“請”退出馬來西亞的，新加坡接受了這個“請”。修辭絕妙！不論是“趕”是“請”，當時新加坡的困難，可以想見。二十年后的今天，新加坡成了東南亞文化和經(jīng)濟的中心，“東盟”六國對它“馬首是瞻”?！笆略谌藶椋　蔽业拿绹H戚說，新加坡華人為全世界的華人恢復了名譽。

可是，新加坡有它脆弱的一面?！案呔狻钡漠a(chǎn)品，主要出路是銷售到美國。美國市價大起大落，使新加坡像是一葉小舟在波濤中航行。人們說，美國打一個噴嚏，新加坡就感冒了。彈丸小國，要想高速度發(fā)展經(jīng)濟，不能不依賴購買力強大的發(fā)達國家，而這種依賴也跟經(jīng)濟大國的經(jīng)濟波濤牽扯在一起。

不但出口要依賴外國，連水源也要依賴外國。新加坡的生活用水和工業(yè)用水，80%取之于鄰國。水是生活和工業(yè)的生命，不能一刻缺少。只要鄰國把水龍頭一關，新加坡就要干渴而死！這不是生死掌握在別人手掌之中嗎？是的，但是事實也并不像想象那樣可怕。因為，只要鄰國不失去理智，不至于做出損人而不利己的荒唐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