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這種攀比心理讓她出丑了。本來陸安茜已經(jīng)收拾得很美麗了,穿著老早刷信用卡采購的黑色毛呢裙、黑色絲襪、褐色百麗護(hù)膝靴,配著如黑絲綢般微燙過的長發(fā)和光潔的蜜色肌膚很是妥帖。出門時又在玄關(guān)抓起一條早就備好的玫紅色粗毛線圍巾松松地繞在脖子上,那點紅把陸安茜整個人都照亮了。她抹了一點淡唇彩的嘴唇和黑如點漆、波光瀲滟的大眼睛,在艷色的呼應(yīng)之下綻放出了美麗的光彩。
之所以出丑,源于她想精益求精。在等出租車時,她去一輛黑色汽車前站定,彎著腰用車窗當(dāng)鏡子撥拉撥拉劉海,微笑著眨眨眼睛,最后一咧嘴,齜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檢查一下是否有面包屑或水果渣。
確定牙齒顆顆潔白如玉,正要滿意地轉(zhuǎn)身,車?yán)锖鋈槐l(fā)出一個男人夸張的大笑聲。
陸安茜臉騰一下紅了,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真討厭這種保密的車窗??!在外面看不見里面,里面的人卻像看小品,早就在欣賞她的丑樣兒了。再說,車子熄了火挨著路邊停著,里面的人為什么不把車窗搖下來,不怕悶死嗎?
陸安茜的臉像一張紅布,眼見車門一開,一個穿運動鞋的男青年走下來。具體長什么樣陸安茜沒看清,只記得個子挺高,往那一站,陸安茜一米六二的身高瞬時矮了,而他那一雙眼睛滿是大笑后亮晶晶的光點,提醒著她剛才的窘狀。
太尷尬了,好在還沒等男青年說話,一輛顯示著空車的出租車徐徐駛來了。
陸安茜箭一樣射出去,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去伸手?jǐn)r,因為太急,期間把試圖和她搶車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大爺撞了一個大趔趄。
身后又是那男青年的大笑聲。
“我怎么沒去做相聲演員呢?我要做了相聲演員,郭德綱的德云社都會失去票房!”看小伙樂得那樣,陸安茜悔不當(dāng)初。
機(jī)場出口處的廖新月像是返老還童了,颯爽的短發(fā),沒化妝,皮膚如以前一樣白到透明讓人嫉妒。她穿著一件姜黃色的厚衛(wèi)衣,運動褲,平底運動鞋,衛(wèi)衣的帽子還有兩個帶子從后面拉過來,垂放在肩膀的前面。
乍一看,廖新月像個二十歲的學(xué)生,一點不像比陸安茜還大半歲的人。
青春就是資本,用信用卡刷的貴衣服算什么呢?陸安茜瞬間覺得自己敗了。
一見安茜,廖新月就更青春了,樂呵呵地像小鳥一樣投進(jìn)了安茜的懷抱。然后對她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拎著一個觸目驚心的大箱子的男人,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很韓劇地說:“謝謝你哦,接我的人到了,我們再聯(lián)系好嗎?”
陸安茜對殷勤地把行李塞進(jìn)出租車、一步三回頭的男人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然后問廖新月:“真體貼!你男朋友啊?”
“才不是,坐飛機(jī)認(rèn)識的,聊得很好,見我拿個大包就想送我。”
“大包不是帶滾軸的嗎?拖著也不費勁,估計他是看上你了?!标懓曹鐚α涡略麻_玩笑。
“這個嘛——有可能——這個嘛——非常有可能!”廖新月沒心沒肺地笑著,決定將臉皮厚進(jìn)行到底。
陸安茜租住的是三十五平方米帶家具的一室一廳。說是一室一廳,其實就是一個大開間,鋪著黃色近白的木地板,擺著雙人床的臥室與放著小沙發(fā)的小客廳之間用一個乳白色的鏤空的高書架隔開,床邊是一個精致的木質(zhì)衣柜,房東細(xì)心地安裝了二十厘米寬,看起來像一個細(xì)條一樣的穿衣鏡。
這個精致的住所是陳佳鵬精挑細(xì)選的。但廖新月的大行李箱一擺進(jìn)來,房間立刻像被照妖鏡照顯形了,顯得狹窄、擁擠不堪。廖新月皺皺眉,對著細(xì)柳葉一樣的小鏡子很不滿意地說:“安茜,你到底找了個什么樣的男朋友啊?他怎么可以讓你過這樣的生活,住在這么小的房子里?”
“哪樣的生活?。课业馁F小姐,你都不知道現(xiàn)在西安房價貴到什么地步,這樣的房子有暖氣,能洗澡,帶家具,一個月租金一千五百塊,一千五百塊啊,以前咱們一年的住宿費啊。有多少人夢寐以求住在這里呢,現(xiàn)在大多女孩都住城中村的民房!”
陸安茜義憤填膺,早知道準(zhǔn)備半天還是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