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里尼的電影充滿了詭奇神秘的童年往事,以符咒的方式,片段的、破碎的,影射著那隱藏沉睡在我們心中共同的恐懼、欲念、好奇、善良與殘酷的種種?!栋擞侄种弧肥峭攴涞募蟪?。那荒蕪炎熱的午后的海邊,躲藏在廢屋里肥胖的瘋婦,她搖動著巨大的乳房,邪欲的笑著,那孩童眼中的懼怖、好奇、原始而野蠻的脈動心跳,似乎一直連接著久遠古老屬于動物時代的惡夢。
一部《紅樓夢》也不過是少年時的賈寶玉走進秦可卿的臥房,那悠悠不可醒轉(zhuǎn)的一場大夢罷。
我們都需要一些回顧。在指向未來的時刻,那回顧中有牽連、有眷戀,有不可解的愛與恨、恩與怨的糾纏,有傷痛、有喜悅。
有時,我覺得臺灣是一個沒有記憶的地方,一切都在迅速的消逝、替換。童年的“三軍球場”不見了,童年的“東方出版社”不見了,童年的《我的家在山那邊》不復(fù)聽到了。在一切迅速消逝中,童年在心中的點滴片段,變成不可印證的虛妄。我如何在所有的過去都在不斷被抹殺否定中,可以有信心我的今日不會遭到相同的命運呢?
我們需要一些往事,使我們被分散孤立的心情可以重新連接整合起來。所有的往事,即使再破碎,都是歷史,真正的成長,是因為經(jīng)驗了親人的死亡,真正的愛,是在頻頻回顧的大路上,終于領(lǐng)悟了生命中不可解的傷痛與喜悅都應(yīng)當(dāng)擔(dān)待。
我看完侯孝賢的《童年往事》作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