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流行于世上的,我沒有考證過,倒是在史書里看見當年齊宣王有那么兩句閑篇兒:“獨樂樂不若與人樂樂”,“與少樂樂不若與眾樂樂”。這好像就是在贊美文玩收藏。
可見,這收藏的樂趣至少能追溯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到了近代,又有魯迅先生的文物不僅傳承了文化,必要時還可以“救援經(jīng)濟”之說,這古董文玩的升值潛力便不言而喻了。
然而,順應著這紛繁變幻的文玩收藏市場,一支高智商、絕手藝武裝起來的造假大軍便揮師南北,所向披靡。幾百年來,人們就像躲不開瘟疫一樣躲不開贗品的糾纏,于是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拼殺了幾百年,好不驚心動魄!難道這不是道德與欺詐的較量?
十多年來,我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蓬勃發(fā)展,政通人和、國泰民安,人們便爭先恐后地為盛世收藏譜寫新的篇章。于是,古玩市場如雨后春筍,收藏家若花聚蜂蝶,看著讓人既興奮又有那么點兒擔心。興奮的事兒自不必多說了,擔心的問題好像有點兒離譜:這么容易就形成了個“收藏熱”?它可別最后成了“收藏傳染”吧?收藏具有“傳染性”,這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我沒這么高的道行。簡單看來,收藏既然有著那么多的樂子,那張三打個噴嚏,李四就難免鼻子眼兒癢癢,這還都是關系親近的。其他那些“弱關系”(即熟悉但不經(jīng)常來往的)也不含糊,前幾日就有個三年五載見不著面兒的醫(yī)療界朋友打電話給我,說幾年來花了五六十萬元錢,買了一百來塊帶著“血沁”的古玉器。
問:“您怎么干上這個買賣啦?”
答:“跟你學的。”
“我何時‘教導’過讓您老人家往這‘渾水兒’里跳?”我誠惶誠恐。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受你傳染呀……”對方嘻嘻哈哈。
受我傳染?我怎么有種成了SARS期間果子貍的感覺了?您說說,現(xiàn)在我能不告訴朋友們注意“打眼”這血淋淋的倆字兒嗎?說這世界上真有沒打過眼的人,那就是從來不動收藏這個念頭的(當然,他也未必就不在其他的領域里“打眼”)。但凡玩兒收藏的人,誰敢說自己沒打過眼?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偏有那些拼著身家性命往前沖的主兒,結(jié)果大多從此一蹶不振,甚則有當場驚瘋者。
前些日子,我還拜訪了某位曾經(jīng)從“死亡線”上剛剛緩過來一口氣兒的收藏家。
問:“打眼之時何如?”
答曰:“若萬丈高樓失腳,揚子江心崩舟!”
皆嘆曰:“贗品猛于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