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的女朋友叫娟子,在110報警電話服務(wù)中心。這個工作聽起來沒什么,實際上卻是要求極高,電話員必須語氣溫和,能夠讓報警人員把情緒穩(wěn)定下來,把話說清楚,還要迅速地對事態(tài)的嚴重性作出判斷。雖然報警人員發(fā)出了絕望而凄惻的慘嚎之聲,但你必須弄明白,他面對的究竟是一只小老鼠,還是一個拿刀的兇徒,判斷一旦失誤,就會嚴重影響到警務(wù)效率。
昨天夜里,也就是我被兇徒打傷、躺在醫(yī)院昏睡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入了110報警中心。接電話的正是娟子。
娟子拿起電話來,平靜地說道:“你好,這里是110報警臺。”隨后報上自己的警號。電話那邊卻悄無聲息,寂靜到了讓人發(fā)狂的程度。娟子已經(jīng)接過無數(shù)的報警電話,可是這個電話卻讓她產(chǎn)生了極度的不適感。
她對男友小劉描述,當時她手拿話筒,感覺到自己好像是面對著一個幽深黑暗的洞穴,洞穴里悄無聲息,她卻分明感覺到里邊有什么東西,正在以極大的惡意,盯著她。令她不由自主地感覺到毛發(fā)倒立起來。
強忍著心里的不適,娟子仍然以平靜的語氣,對著話筒說道:“這里是110報警臺,請講話?!?/p>
電話里傳來咔嗒一聲,掛了。
娟子心神不安地放下電話,掃了一眼電子自動搜索系統(tǒng)。搜索系統(tǒng)已經(jīng)顯示出報警人詳細的地址,以及電話持有人的姓名。
這個電話,是一個叫郝斯文的男子所持有,報警者資料欄顯示,此人是一名藥材商,曾因為販賣刺激情欲的禁用藥,而被判入獄一年半。再看電話撥入的詳細地址,應(yīng)該正是郝斯文自己的家中。
但由于電話中無人說話,娟子并不能確定這個電話就是郝斯文本人所打。但是她立即將事件通報距離郝斯文家最近的警局,憑直覺,娟子判定那里必然有事件發(fā)生。
過了兩分鐘,報警電話再次打入,顯示的仍然是郝斯文的號碼。這一次電話中仍然沒有任何聲音,馬上又掛斷了。
第三次,電話又打了進來,這一次,娟子終于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那聲音含混不清,好像是嘴里含了塊熱豆腐,又好像是含了藥,帶有幾分游移不定的狀態(tài):“我也許……我可能……或許……是不是……再見……”這么幾個含混不清的詞語過后,電話又一次掛了。
而這時候,已經(jīng)有警員趕到了郝斯文家。
警員敲門,聽到房間里有動靜,有人在貓眼上向外窺視著,一個聲音膽怯的男人在問:“找誰?”
警員向貓眼亮出警徽:“警務(wù)人員,我們有理由認為你遭遇到了麻煩?!?/p>
“沒有!”郝斯文不肯開門,一口否決,“我什么麻煩也沒有,遇到你們這些吃警務(wù)飯的,才是真正的麻煩?!?/p>
警員很生氣,警告道:“如果你再這樣說話,我就以污辱警務(wù)人員罪對你問責。現(xiàn)在我問你,你剛才為什么打報警電話?”
“瞎說,我沒有打!”郝斯文在屋子里矢口否認,“王八蛋才打報警電話了,誰打了誰不是人?!?/p>
郝斯文竟完全不承認他打了報警電話,這讓門外的警員無計可施。有心動粗,奈何郝斯文這家伙是吃過牢飯的,比普通百姓更熟悉法律,稍不留神被他抓到把柄,那可就說不清了。
警員只好悻悻而退。
警員無功而退半個小時后,郝斯文家中的電話再次打入報警中心。娟子拿起話筒,正要習(xí)慣性地報上警號,卻突然閉緊了嘴巴。
話筒里,傳來的是激烈的摔砸聲、斥罵聲,以及一個男人的哀嚎慘叫聲。那慘嚎聲極是駭人,就好像是幾百頭豬同時遭到宰殺一般的慘烈。其中有一個粗大的嗓門,于嘈雜聲中極是刺耳:“王八蛋,你個王八蛋,竟敢強暴我老婆,還逼我老婆來你家睡覺,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怒罵聲中,是響亮的毆擊聲。
然后是一個熟悉的男子聲,娟子聽得明白,這就是上一次電話里說話不清楚的那個男人:“我沒有啊,真的沒有啊?!?/p>
然后是暴烈男的聲音:“你還敢說沒有?證據(jù)確鑿,我老婆的短褲胸罩還丟在你的床上呢,你還有什么話說?快點把我老婆交出來。”
然后又是激烈的毆打聲,娟子一邊聽,一邊佩服這個暗中撥通電話的男子果然是狡猾,他顯然早就知道自己惹了麻煩,所以才一再打電話報警,又因為自己理虧,打了電話又不敢說話?,F(xiàn)在苦主找上門來了,為了保命,他再次偷偷地撥了110報警電話,讓警員去救他一命。
沒辦法,警員只好再跑一趟。
警員一敲門,屋子里的毆擊聲立即止息了,門里有人在門鏡上偷看:“找誰?”
警員亮出警徽:“開門!”
里邊的人道:“我們已經(jīng)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吧?!?/p>
警員火了:“你們這群放花鴿子的賊,是不是非得蹲進大牢才老實點?快點開門?!?/p>
房門開了,兩名警員走了進去。
這是兩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警員,對轄區(qū)的治安情況了如指掌,知道就在這一帶,有一伙專門放花鴿子的賊,由一些地痞流氓組成,再找?guī)讉€略有幾分姿色但品行不端的女人,共同設(shè)局。方法是先由打扮得風騷的女人出面,勾引那些心術(shù)不正的男人,一旦上了手,就與對方上床,而這時候,賊伙中其余的人則偷偷地用攝像機拍下整個過程,再趁女子和男人在床上鬼混的時候,突然闖入,大吵大鬧,聲稱對方引誘了自己的老婆。上了鉤的男人理虧,又害怕事情鬧大,都會苦苦哀求,被打被罵也不敢吭聲,只能自認晦氣,賠償對方一筆錢,希望息事寧人。
可是兩名老警員萬萬沒想到,原本是一起平凡無奇的設(shè)局案,卻引出了一樁遠比魔術(shù)師胡迪尼消失更為離奇的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