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何齊脫離了那個小團體,開始獨自行動。
那段日子,他一個人住在江對岸的酒店里。睡到下午,照樣有人打電話過來找他出去。
先是羅曉光,說要教他打麻將。
他想也沒想就給推了,隨口找了個理由,說自己闖了禍,總要收斂兩天。其實也不全是假話,前一天夜里,他的確被聯(lián)防隊員當(dāng)流氓抓了,林薇發(fā)慈悲把他撈出去之前,他還傻乎乎地打了那個電話。
羅曉光自然不肯就這樣罷休,糾纏一番又問他:“現(xiàn)在還有誰管你?”
聽到這句話,何齊靜了一靜,羅曉光也意識到不合適,又胡扯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然后是胡凱,拐彎抹角地問,晚上有沒有什么事要做。胡凱跟著他們活動是由誰授意,何齊心里早就有數(shù),回復(fù)便也更含糊。
最后來找他的是蔣瑤,發(fā)了條短信過來問:何齊,你死了嗎?
他本來想回“暫時沒有”,可就連這幾個字都懶得打,只是仰面躺在床上反復(fù)想著前一天夜里發(fā)生的事情。他檢討自己的行為,仔細分析林薇的反應(yīng),最后得出結(jié)論——一定是他姿態(tài)放得太低,導(dǎo)致對方太不拿他當(dāng)回事,所以才被耍了這么一場。
下一次,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重新制定了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之后,何齊離開酒店,開車去Ash。他沒有上樓,直接在樓下等著。
凌晨兩點鐘之后,林薇還是從那個門出來,去街邊拿她的自行車。她今天換了身連衣裙,簡簡單單的一條布裙子,穿在她身上還挺好看的。
何齊很滿意地看著她,甚至有點得意,覺得這裙子肯定是為他換的。她肯定以為自己今晚還會來Ash,結(jié)果,他沒出現(xiàn),這時候看到他,一定挺高興。
他沒下車,按了按喇叭。
林薇聽到聲音,果然就抬頭朝他這邊看。
他舉手跟她打招呼,特地繃著臉沒笑。
她也舉起手,停了一停,對他豎起中指,然后轉(zhuǎn)身跨上車騎走了。
何齊傻在那里,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回真是遇上個軟硬不吃的主。 他本來很有信心,一是因為她耍了他,心里總會有點歉疚吧,至于第二,他猜她多少還是有點喜歡他的,卻沒想到仍舊出師不利。
他發(fā)動車子趕上去,她又像上次一樣在路口加速,想趁綠燈變紅燈的時候甩掉他。這次他知道她是存心要甩掉他,眼見著一輛小貨車與她擦身而過,尖銳的剎車聲在夜里傳得老遠,司機破口大罵:“不想活了!找死啊!”她卻只是車身側(cè)歪了一下,繼續(xù)往前蹬。何齊驚得一身冷汗,斷不敢再繼續(xù)跟著了。
到了第三天,何齊對自己賭咒發(fā)誓:不要再去Ash!再去你就不配姓何!
林薇也在想:那個笨蛋今天肯定不會再來了。
夜里兩點鐘,她卸了妝,換了衣服,跟江丹丹一起下樓。走出Ash所在的那棟大廈,外面還是熟悉的街景,月亮淡如水印,霓虹還閃著,卻早已失了華燈初上時熱鬧的勁頭,街角除了幾輛候客的出租車,什么都沒有。
“你的追求者沒有來?!钡さふf笑道。
“謝天謝地?!彼胶?,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心里卻是五味雜陳的,失望抑或是解脫,她自己也說不清。
兩人道了別,林薇跨上車往西面去,一路都在想正經(jīng)事,比如:韋伯家的工資什么時候發(fā)?酒吧這邊又能拿到多少獎金?她的“正經(jīng)事”無一例外都跟錢有關(guān),所謂“鉆到錢眼里”大概也只能是這樣了。
許久,她才意識到身后有人,是另一輛自行車的聲音。
本來早應(yīng)該聽到了,只是那條路上有幾個大排檔,雖說凌晨生意淡了,但也不算很安靜,再加上她的車很舊,除了鈴不響哪里都響,把那輛車的聲音蓋住了。
她回頭看了看,不看則已,一看嚇了一跳,不就是何齊騎著輛自行車正跟上來。
“林薇?!焙锡R對她笑,叫她的名字。
林薇卻覺得煩得很,索性跳下來,一手扶車,一手叉腰,站路邊瞧著他問:“怎么又是你??!”
何齊沒料到她突然這么大反應(yīng),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本來想好的開場也忘了。
林薇看他張口結(jié)舌,轉(zhuǎn)身推車朝前走,在一個燒烤攤前面停下,對老板說:“兩聽啤酒,十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