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穿著半舊的秋香色家常衫子,鬢邊綰著一支金雀釵,雖已年過四十,看起來仍然容色俏麗,一雙嫵媚的丹鳳眼和李明禧幾乎一模一樣。
李新荷跟在李明皓身后,側(cè)身之際眼角余光瞥見李明禧眼中一掃而過的陰霾,心知這是看見自己母親向他們行禮的緣故。莫名的,李新荷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來。顏氏的身份是姨娘,別說是李明皓兄妹,就是在李明禧面前也是要立規(guī)矩的——不管私底下他們母子兩個如何相處。這樣一想,李新荷又覺得年節(jié)時家中只剩下他們母子陪著父親,一家三口的,倒顯得自己兄妹兩個多余了。
一家人落座之后,李首滃又問:“你們舅舅身體還好?”
“舅舅還硬朗,”李明皓答道,“就是舅母犯了氣喘的毛病,一直不見好。”
“她那是老毛病了,需得靜養(yǎng)。”李首滃微微頷首,又問:“見到五巖先生了?”
“五巖先生還是老樣子,不愛見外客。”李明皓微微笑道,“不過兒子沾了三妹的光,旁聽不少酒經(jīng),獲益匪淺。先生收了金盤露,對三妹大加贊賞,說這酒與老方相比已是不相上下了。”
“哦?”李首滃轉(zhuǎn)頭望向自己的獨女,臉上不覺地露出笑容,“我就說這鬼丫頭一向有點小機(jī)靈。這兩年倒也不算白忙……”
顏氏也笑道:“三小姐一向聰慧,都是老爺?shù)暮⒆?,哪一個錯的了呢。”
李新荷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顏氏這句話聽起來另有所指。轉(zhuǎn)頭去看李明皓,他卻恍若未聞一般笑微微地跟自己父親說:“五巖先生還說三妹若能帶著金盤露去賽酒會上和同行們互相切磋切磋就更好了。”
趁著這個話頭,李新荷忙湊過去討好地給老爹捶了捶肩膀,“爹,先生都這么說了,這下你能把參加賽酒會的事兒放心地交給我辦吧?”
話音未落,李新荷就注意到李首滃的肩膀微微一僵。抬頭看時,顏氏以手巾掩住下頜,面色微露尷尬,而站在她身后的李明禧卻不加掩飾地皺起了眉頭。
李明皓將堂上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知道此事恐怕李首滃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眸色一黯,語氣已然沉了下來,“爹,做酒這一行您是行家,金盤露……”
李首滃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金盤露再好,老幺畢竟是個女兒家,哪里好出去人前拋頭露面?不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