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日短，申時一過天色便已轉(zhuǎn)暗。

頭頂?shù)奶炜沼汕缋实乃{(lán)色慢慢轉(zhuǎn)為柔和的黛色，暮云四合，歸巢的倦鳥自空中掠過，靈動的身姿宛如剪影。顧璟霄望著山坡下炊煙裊裊的小小村莊，聲音平和得宛如這早春時節(jié)略帶暖意的微風(fēng)，“唐掌柜考慮得如何？”

身后不遠(yuǎn)處，中年男人微微嘆息，“李少……真的不會來了？”

顧璟霄無聲地笑了笑，“幾個時辰之前我便說過了。”

“顧少可知李少何以會改變了主意？”被稱為唐掌柜的男人身形消瘦，昏黃的光線中看過去他的面色仿佛帶著幾分黯淡的灰敗，“明明之前連價錢都已經(jīng)談妥了……”

顧璟霄轉(zhuǎn)回身，望著這位略顯局促的中年人，十分和氣地笑了起來，“唐掌柜只知道顧、李兩家多有不和，卻不知道我和李少私交是極好的。這兩年李老爺身體不好，家中諸事都交由李少處理，但李家到底還不是李少說了算……”說到這里，顧璟霄停頓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來。

唐掌柜若有所悟，“李老爺并不同意收購唐家酒坊？”

顧璟霄笑而不答，轉(zhuǎn)過身從隨從手里接過了青布包袱遞到了唐掌柜的面前。

“這是……”唐掌柜看看這包袱再看看顧璟霄，神色略有些不安。

“李少因為這件事受了李老爺責(zé)罰，這幾天估計都不能出來。”顧璟霄望著唐掌柜和和氣氣地笑了笑，“他知道唐掌柜今日起程返鄉(xiāng)，不想因為他的緣故耽誤了唐掌柜的行程，所以才特意把這件事托付給了我，否則我一個外人又怎么會知道你和他商議好的價錢？”

唐掌柜看看面前的青年再看看他手里的包袱，神色略微有些動搖。

“再說你們雙方定好的時辰已過，就算唐掌柜將酒坊賣于旁人也不算背信。”顧璟霄察言觀色，笑容越發(fā)和煦動人，“兩位證人都在場，日后誰也說不出唐掌柜的不是來，唐掌柜只管放寬心。”

站在馬車旁邊的兩個身形富態(tài)的中年人連忙隨聲附和。這是“如意坊”酒樓的掌柜和“寶鋆宅”古玩店的掌柜，是唐掌柜特意請來給這樁買賣做見證的。沒想到連累他們也跟著苦等了大半天，唐掌柜一想到這個，心里不免有些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