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霄得意揚揚地沖他伸出三根手指。藍衫少年不明所以,正想問個究竟,就聽座中一人笑問道:“你兩家可做這高粱酒?”
顧璟霄對這個問題不屑一顧,“我家的‘出門倒’不就是高粱酒?!”
另一人嘟嘟囔囔地說:“那怎么連顏色都不一樣?”
“原料不同。”李新荷笑道,“江淮一帶不產(chǎn)紅糯高粱。”
藍衫少年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沒錯沒錯,‘出門倒’不但沒有顏色,味道……”他歪著頭想了想,“味道似乎也少了些香甜氣?”
李新荷轉頭問顧璟霄,“‘出門倒’入窖之前幾次回窖?”
顧璟霄微微猶豫了一下,“一次。”
李新荷點點頭,“這酒估計是仿著‘鵝黃名釀’的舊方釀制的,‘鵝黃名釀’的窖泥中會添加腐熟的水果,而且出酒之后獨門秘術二次回窖。與顧家的‘出門倒’工藝不同,成酒的品相自然也不同。”
藍衫少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神色微微有些驚訝,“紅糯高粱就是這個顏色?”
李新荷點了點頭,見他問的有趣,忍不住抿嘴一笑,“正因為它的顏色是高粱本色,所以這種酒到了宋代又被稱為‘琥珀紅’。”
顧璟霄聽她侃侃而談,心中的感覺慢慢變得復雜起來。在初次比試時大敗而歸的挫折、不甘和隨之而來的那一絲隱隱的嫉妒之間,不知何時起又生出了幾分欽佩之意。這人年紀雖小,但談起歷代名酒卻如數(shù)家珍,連松竹二老都對他青眼相加,假以時日,必是一位不可小覷的對手。
座中少年鬧哄哄地又敬了李新荷一杯酒,
顧璟霄眼看著李新荷又被一眾賓客簇擁著干了一杯,不知怎么,心里竟涌起了想要阻止的沖動。藍衫少年從李新荷身后探過頭來,擠眉弄眼地沖著他做了個鬼臉。他只知道顧璟霄要作弄這新來的少年,卻不知道他到底會怎么做,每次看顧璟霄時,眼神里都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
李新荷的臉頰上慢慢被酒意暈染開一層薄薄的粉紅,稚嫩的顏色,透著一絲別樣的嫵媚,像春寒料峭的枝頭第一朵盛開的碧桃花。
顧璟霄心里忽然莫名地煩躁了起來。他不停地轉動著手里的酒杯,反復地追問自己:那個計劃……還要不要繼續(xù)?
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李新荷眼中仿佛凝著一層薄霧,水滟滟的。
顧璟霄知道她不會把這幾杯酒看在眼里。話說回來,正因為知道她的酒量,他才會在暗地里弄這些小動作……
就這么一愣神的工夫,李新荷已經(jīng)仰著脖子干了杯中酒。
顧璟霄心里咯噔一聲響。
仿佛應和著他心里的那一下撞擊聲,李新荷一頭栽倒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