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儀洗完澡,又慢條斯理地把臟衣服往洗衣機里放。
張青染很不快,沉沉地嚷了一句,飯菜再熱一次就成豬食了。
好了好了,來啦。晚一點回來你就這么惱火?
張青染指一指石英鐘,說,是晚一點點嗎?
劉儀不再搭話,盛了飯埋頭吃了起來。琪琪望一望爸媽,也不敢講話了。一頓飯就沉悶地吃著。只有洗衣機在哐當哐當響。張青染想起下午同李處長即興扯謊,講到買洗衣機,真是好笑。窮得打酸屁了,還說要買進口洗衣機。
吃完飯,劉儀收拾碗筷。還沒忙完,琪琪已在沙發(fā)上打瞌睡了。張青染心里有氣,懶得去管。劉儀見了,擦凈手上油膩,倒水給琪琪洗了臉,抱他上床睡了。
劉儀忙完廚房的事,給男人倒了熱水。張青染卻不領情,坐在那里紋絲不動。劉儀便做起溫柔來。怎么了嘛,你又發(fā)什么神經?
這樣下去,我不神經也要神經了。張青染起了高腔。
怎么啦,我怎樣了嘛。劉儀還是溫柔著。
從中午起就不見任何人,干什么去了?
劉儀愣了一下,霍地站了起來。好啊好啊,你一發(fā)神經就把我往壞處想。我干什么去了?我班也不上,陪人家睡覺去了!這下你舒服了嗎?
張青染氣鼓鼓地拍著沙發(fā),叫道,舒服!很舒服,今冬不是流行墨綠色嗎,人家穿墨綠色皮衣,墨綠色西裝,我正好沒錢,只要一頂綠帽子就滿足了。
劉儀冷冷笑道,好,可以,你這么喜歡綠帽子,我讓人給你批發(fā)一打!
張青染臉也不洗,就回房上床了。劉儀自己洗漱完,又過意不去,仍舊擰了毛巾去臥室給男人擦臉。卻故意說氣話,別弄臟了我的被子。
張青染死人一樣,任劉儀擺弄,心卻軟了下來。
劉儀先是背靠著男人睡,挨了一會兒,還是反過身來摟著男人。你呀,過不了幾天又會發(fā)一回神經,也不問個青紅皂白。把我往壞處想,你就舒服些?人家吳科長要我陪她去買衣服,我怎么好不去?她又是個挑三揀四的人,全城所有商場逛完才看中一件。
劉儀便把過程細說一遍。說完又委屈起來,說,不信你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她,人家不笑你小家子氣才怪哩!
張青染也不說相信不相信,只道,你們公司難怪連年虧損。財會科長跟會計可以成天不上班去逛商場。不虧才怪!
劉儀不以為然,說,這不是我一個小小會計管的事。
張青染不再理會這個話題,只說,你有事去了也要打一個電話。
你別偷換概念了。你生氣又不是怪我不打電話,你是懷疑我怎么怎么了。劉儀說。
張青染熟悉劉儀的這種伶俐,卻仍說,你不打電話本來就不對。你遲遲不回來,我不擔心?現(xiàn)在外面這么安全?
劉儀說,你別假惺惺了。你真的擔心我讓車子撞了,讓壞人劫了?
你只是擔心我紅杏出墻了。你的腸子有幾道彎彎我還不清楚?
我說擔心你出事,你偏不信。你不知道我心疼你?張青染說著這些,胸口的確痛了一陣。
劉儀就柔柔地抱了男人。她明知男人是疑心自己,卻不想再去爭辯了。也不再感到委屈。男人很愛自己,她深信不疑。劉儀臉貼著男人,說些夫妻間很家常的綿綿情話,漸漸入睡。
張青染卻睡不著,自己同妻子的愛日久彌堅,可現(xiàn)在什么都在變呀,劉儀單位效益不好,每月就四百多塊錢工資,他自己每月收入也只有這么多,家里日子過得不寬裕。劉儀說過幾次,讓他想想辦法,給她另外找個單位。他只是說不要急,慢慢來。其實他另有一番隱憂,不便說出口。
他不想讓劉儀到效益好的公司去。那些腰包鼓起來的大小老板,個個花花腸子,誰都養(yǎng)情婦。聽說宏基集團總裁洪宇換情婦比換衣服還勤。這洪宇快五十歲的人了,人稱洪少爺,背景誰也說不清。張青染想起這些就憋氣。劉儀公司窮是窮些,幾個經理人卻老實。也許正因為老實,生意也就做不好。管他哩,錢少就少用一些吧,圖個安全。如今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
張青染剛有些睡意,聽見有人開門??赡苁躯溎然貋砹恕iT半天打不開,一定是誰不注意將門反鎖了。他不便起床,就推醒了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