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命運(yùn)不停地贈我驚喜
在清晨的露水清香中醒來,我把過去的一切都鎖進(jìn)記憶的匣子里。命運(yùn)車輪重新轉(zhuǎn)動,所有的匆忙只是為了醞釀一個又一個嶄新的故事。時間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你我都不知道,所以我們只能帶著一顆期待的心,不斷地向前。
一個人的早晨,我等待又等待,遇見了無數(shù)個人,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跟我說早安。他們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微笑的樣子很蒼白。那么,早安,我的空白。
鬧鐘奮力地叫囂起來,我還陷在深沉的夢境里。
終于睜開眼睛,碎花的窗簾偶爾揚(yáng)起,露出晨曦的痕跡,小鳥清脆的歌聲傳到我的耳朵里。
還有些迷糊的我,并沒有急著起床,而是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不熟悉的環(huán)境讓我瞬間清醒,迅速坐了起來。
這里不是我的房間,我在哪兒?
拍拍自己的頭,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想。
對了,是奶奶家。
昨天差點(diǎn)坐過站的我,穿過大片的青草地就看見了站在巨大的榕樹下等我的奶奶。
大榕樹下隨風(fēng)輕輕蕩著的秋千,因?yàn)檎驹谒磉叺哪棠虥]有注意到它而有些寂寞。
奶奶看見我,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我不知道她站在這里等了多久,我只是告訴她我今天會過來,甚至連坐哪一班車都沒有說,但是她已經(jīng)像我們每一次過來一樣站在那棵樹下了。
以前爸爸帶我們過來的時候,媽媽都會提前告訴奶奶我們大概什么時候到。所以每次看見奶奶等在樹下的時候,我都覺得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奶奶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早早地就站在樹下等我們?
我和奶奶見面的次數(shù)并不多,因?yàn)橹灰惶岬絹砜茨棠蹋职志蜁f自己很忙,沒有時間,媽媽總是看著爸爸欲言又止,而我從來沒有在意過。
在我的記憶里,奶奶是個溫和的人,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發(fā)脾氣的樣子,但是爸爸總說奶奶其實(shí)非常嚴(yán)肅。
奶奶總是穿著藍(lán)底碎花的旗袍,頭發(fā)用一支銀質(zhì)的發(fā)簪挽起來,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暖。所以我一直覺得,奶奶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人。
但是,這一次看見奶奶卻發(fā)現(xiàn)她老了許多。雖然她依舊穿著漂亮的旗袍,依舊把頭發(fā)挽起來,可她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頭發(fā)也開始花白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魚尾紋纏在一起,繞出了滄桑的紋路。那些紋路里藏著太多的歲月。
那些歲月變成了往事,陪伴著我慢慢長大,奶奶卻已經(jīng)悄然老去。
或許是以前的記憶都不夠深刻,所以到了此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奶奶的蒼老陡然明顯得藏不住了。
對了,上一次來看奶奶,不過是去年除夕,才半年的光景。
時間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會改變我們記憶里的容顏。
忽視更加可怕,它會讓你忘記一個老人對于孩子的期盼。
“奶奶,我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嗎?您等很久了吧?”我丟下行李箱跑到奶奶面前,握著她的手說道。
“傻孩子,沒關(guān)系的,反正在家也沒什么事,就早點(diǎn)過來等你了?!?/p>
奶奶不緊不慢地說著,眼睛還是笑瞇瞇的,可是她的額頭上卻密布著一層薄薄的汗。
一個人在大房子里生活,奶奶……很想我們吧!
看著奶奶笑彎的眉眼,我心里頓時生出無限的愧意。
和奶奶聊了一個下午之后,我發(fā)現(xiàn),她非常關(guān)心我們家的大小事情,尤其是爸爸。
從我進(jìn)門開始她就一直在不停地問這問那,“你爸爸現(xiàn)在開不開心”這個問題她甚至問了三遍。
當(dāng)奶奶知道爸爸是為了阻止我選擇文科班才讓我轉(zhuǎn)這邊的時候,她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半晌。
“他不是故意反對你讀文科的……這一切都是奶奶的錯。”奶奶沉重地說道。
我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我聽。因?yàn)樗雌饋?,好像已?jīng)完全陷在往事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
可是,這又怎么會是奶奶的錯!明明是爸爸……
不過,奶奶為什么不跟我們住在一起,而要一個人住在這棟大房子里呢?
奇怪,我以前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今天我突然很好奇——奶奶和爸爸之間是不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奶奶,您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生活啊?如果您和我們一起生活,那這些事就都不用問了?!蔽医K于忍不住脫口而出。
可是奶奶聽到我的話,臉色瞬間黯淡下來,眼睛里盛滿了悲傷。
“因?yàn)槟惆职帧?/p>
“我爸爸?”
“哦,沒什么,只是奶奶不喜歡市里那種吵鬧的環(huán)境?!?/p>
不對勁!
奶奶肯定在隱瞞什么,可是她悲傷的表情讓我不忍心再問下去。
奶奶幫我準(zhǔn)備的房間很漂亮,粉綠色的墻壁上畫著向上生長的花,白色的格子窗戶上掛著暖黃色的碎花窗簾,窗臺上有一盆纖細(xì)的瑪格麗特,開著碎小的粉白色花朵,窗前擺著一張淺綠色的書桌,桌上還有一盞可愛的臺燈。
奶奶似乎很喜歡碎花的東西,碎花的旗袍,碎花的窗簾,還有那一盆纖細(xì)的瑪格麗特。那樣細(xì)致的花,在奶奶家里到處可見。
瑪格麗特粉白的花朵,在白色窗欞切割的風(fēng)中舒展著柔和的身體,仿佛和我一樣,才從夢境中醒來。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用明媚的色澤隔絕出一片溫暖的樂園,但是我不知道很少跟我相處的奶奶是怎么知道我所喜歡的風(fēng)格的。
坐在床上的我一邊想著,一邊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一下鬧鐘。
7:00。
好像還早,我迷迷糊糊地想。
有點(diǎn)低血壓的我,早上起床以后總是會有些不大清醒,曾經(jīng)還因?yàn)檫@個在朋友家里鬧過笑話。
記得去年有一次和同學(xué)們商量要去哪里玩,她們討論得很熱烈,我卻是實(shí)在提不起興趣,結(jié)果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朦朧中,有人叫我起床,說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我一聽到“遲到”兩個字,就猛地爬起來,拿著書包就往房門外沖。結(jié)果,身后傳來一陣大笑聲。
這樣的懲罰她們屢試不爽,雖然從那以后我很少在聽她們說話的時候睡著,但是,一旦有什么事,她們對我的“威脅”就變成了——你睡覺的時候給我小心點(diǎn)。
想想當(dāng)初自己差點(diǎn)惱羞成怒的模樣,還真夠可笑的。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今天……應(yīng)該有什么事要做才對。
可是,是什么事呢?
??!開學(xué)——
“天哪!要遲到了?!蔽掖蠼兄鴱拇采吓榔饋怼?/p>
我在風(fēng)中奔跑,晨露迎面而來。
空氣像是新生的檸檬,散發(fā)出好聞的味道。
平和的早晨,只有我的步履如此匆忙。
雖然時間還很早,太陽的光線還很柔軟,車站等車的人也還不多,但是對于一個高三學(xué)生來說,沒有跟上第一抹晨曦,那便是太遲了。
以前每次來都很喜歡奶奶家到車站的這段路,風(fēng)景好,空氣好,很適合散步,就是太短了,隨便走走就走完了。但現(xiàn)在,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段路原來這么長……
連平時很頻繁的公交車,今天也半天不見蹤影,好像明知道我快要遲到了,卻故意和我作對一樣。
我的心情不由得低落起來。
車站里,牽著爸爸溫暖手掌的小女孩正在撒嬌,兩個手挽手的好朋友正在燦爛地大笑,晨風(fēng)中洋溢著平淡的幸福,讓形單影只又心情低落的我心情更加郁結(jié)。
我垂下眼瞼,扯開嘴角,想給自己一個笑容,可是嘴角卻僵硬得好像被冰封了,怎么也上揚(yáng)不起來。
公交車終于姍姍而來,我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司機(jī)大哥非常悠閑地開著車,不疾不徐,讓我愈加焦灼。
明明快要遲到,卻只能焦急地等待,真叫人無奈!
不過,在這樣深深的無力感里,目的地終于還是到了。
明和高中。
這里就是我未來一年時間里追逐夢想的地方。
下車以后,我一路狂奔,還不停地在書包里一頓亂摸。
沒有!
再找一次。
還是沒有!
怎么會這樣?
難道昨天晚上我沒有放進(jìn)書包?
第一次來新學(xué)校的我,居然把爸爸幫我辦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時從學(xué)校拿的地圖落在房間里了?
那——
我的教室在哪兒?
欲哭無淚。
傳達(dá)室的爺爺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赡苁且?yàn)轳R上就要上課的緣故,整個校園安靜得可怕。
細(xì)密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漏下來,聒噪的蟬不停地在耳邊鳴叫,讓我郁結(jié)的心情更添了幾分沉重。
自從和爸爸約定以后,我第一次覺得這么不知所措,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我現(xiàn)在是一個人了。
身邊沒有朋友、沒有父母,要面對完全陌生的人、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可是我第一天就不但要遲到,還連教室都找不到。
我真的能行嗎?
帶著滿滿信心而來的我,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
我蹲了下來,一臉的沮喪。
這時,一朵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從我的眼前慢慢飄下來,我伸手接住。
這是——蒲公英!
為了夢想奔走的蒲公英。
它小小的、潔白的絨毛在風(fēng)中舒展,那是它張開的翅膀。
它想要飛翔。
凌若橙,你就想要放棄了嗎?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你是不是就要給自己逃避的理由了?你所謂的堅(jiān)持就只能做到這樣而已嗎?
連蒲公英都在繼續(xù)飛舞,而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我緊緊地握住那朵蒲公英,然后伸出手,打開手掌,看著它快樂地被風(fēng)帶走。
蒲公英小小的身體在天空中翻轉(zhuǎn)著,繼續(xù)去尋找它的遠(yuǎn)方。
我看著它飛舞的姿態(tài),站了起來,臉上的沮喪被堅(jiān)毅取代。
我也還有一個遠(yuǎn)方,不是嗎?
正當(dāng)我想著這些事的時候,我身后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我轉(zhuǎn)過頭去。
朝我的方向跑過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她俏皮的短發(fā)在陽光中跳躍,發(fā)絲折射出艷麗的光彩,白色的短袖校服下露出白皙纖細(xì)的手臂,腳上穿著一雙粉綠色的娃娃鞋,看上去很可愛。
她急急忙忙地從我的身邊跑過去,好像沒有看到我一樣,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了她。
女孩回過頭來,嘴唇微張,有些吃驚地看著我。
“同學(xué)……”我猶豫著開了口。
“有什么事嗎?我快遲到了?!迸⑼蝗粨u了搖頭,疑惑地看著我說。
她的聲音很清脆,就像書里說的“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很好聽。
我開始相信上帝真的會把一切美好的東西放在同一個人身上。
可是,她為什么要搖頭?真奇怪。
不過現(xiàn)在沒有時間問這些了。
看著她眼中的疑惑,我不好意思地松開抓住她的手,撓了撓頭,問道:“那個,我想問一下,你知道高三C班怎么走嗎?”
“你也是高三C班的嗎?”女孩睜大了眼睛。
“嗯,我是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可是我不知道教室怎么走。”我尷尬地告訴她。
不對,她說“你也……”,難道,她也是高三C班的學(xué)生?
“好巧哦!我也是轉(zhuǎn)學(xué)生,而且剛好與你同班?!?/p>
還沒等我開口問,她就已經(jīng)先說出來了。
真好,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女孩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呀!快遲到了,跟我走……”
她話還沒說完,就抓起我的手跑起來。
她的手指修長,手心柔軟,可是手上的溫度卻是冰涼冰涼的。
被她牽著的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zhàn),不過幸虧她沒發(fā)現(xiàn)。
“你,你怎么知道教室在哪兒???”我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問道。
“我昨天來學(xué)??催^了?!彼^也沒回地回答我。
哇!好厲害,我居然沒想到要提前來熟悉一下。
她不但漂亮,還那么聰明,而我……
看著她即使穿著校裙奔跑,也依然很優(yōu)雅的模樣,我不禁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我,我叫凌若橙,很高興,很高興認(rèn)識你?!?/p>
“哦!我顧水水?!彼唤?jīng)心地說。
我想,她會是我在這里的第一個朋友吧!
第一天就踩著鈴聲進(jìn)教室,會不會給班主任留下壞印象?
當(dāng)我還站在教室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的時候,顧水水已經(jīng)徑自推開了教室門。
“老師,對不起,我們來晚了?!鳖櫵恋哪槹櫾谝黄?,可憐兮兮地說。
“你們是……”
講臺上一個個子比較矮的男老師一臉困惑地看著我們,他應(yīng)該就是這個班的班主任吧!
“哦——你們是新來的學(xué)生吧?”老師恍然大悟地說。
“是的,我叫顧水水,她叫……呃,凌,凌若橙,對,凌若橙?!鳖櫵÷暤卣f。
原來她記住了我的名字。
“哦,以后要早點(diǎn)來,先進(jìn)來吧!”
老師很輕易地原諒了我們。而且,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大家先安靜一下,我們歡迎新同學(xué)作自我介紹?!?/p>
顧水水推了我一把,我便站在了講臺中間。
“呃,大家好!我,我叫凌若橙,是這個學(xué)期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以后還請大家多多關(guān)照?!蔽也惶?xí)慣站在臺上被底下很多雙陌生的眼睛盯著的感覺,緊張地說了這么一句廢話!
說完我就退到一邊,把臺上正中間的位置讓給了顧水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看見顧水水的眼睛里有一抹一閃而過的得意。不過,再回頭,她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溫婉的淺笑。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
“大家好,我是顧水水,顧家水漾女子就是我。不過,不是紅顏禍水哦!”
顧水水清脆的聲音再次散發(fā)出巨大的魅力,我看到大家都把視線集中在我身邊這個笑得很甜的漂亮女生身上,甚至有人明目張膽地吹起了口哨。
女孩們羨慕的眼神,男孩們驚艷的目光,這些完全沒有影響到站在臺上的顧水水。她就像一顆明亮的新星,站在屬于她的舞臺上,釋放出奪目的光彩。
“好,那我們先來安排座位。正好班上還剩兩個空座位,我來看一下。”老師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我抬頭看了一下,教室里明明還有四個空位,有一個空座位比較靠前,還有三個在最后面,而且那三個空座位是靠在一起的,也就是說那四個靠在一起的座位上只有一個人坐。
“那這樣吧!顧水水,你坐那個位子?!卑嘀魅沃钢莻€靠前的空座位對顧水水說。
意料中的結(jié)果。雖然有那么一秒鐘,我期待被安排坐在前面的那個人是我,但是現(xiàn)實(shí)總是會很干脆地打破幻想。
“凌若橙,你坐到徐姍姍旁邊去。徐姍姍,你舉一下手。”
一只纖細(xì)的手從那四個座位中唯一一個有人坐的位子上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還沒有舉高就縮了回去。
我沒有看見那個叫徐姍姍的女孩子的臉,呃,叫這個名字的應(yīng)該是女孩子吧!她把臉藏在高高的書堆后面,我根本就看不到。
我轉(zhuǎn)過頭看了一下顧水水,卻發(fā)現(xiàn)她也正好在看著我。她的眼神很奇怪,不是得意,不是溫婉,更像是惱怒和嫉妒。
可是,她為什么會惱怒和嫉妒?坐在前面好位子上的不正是她嗎?
“好了,你們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吧!大家都知道,從這個學(xué)期起,你們就是高三的學(xué)生了,學(xué)習(xí)都要抓緊點(diǎn)……”老師安排好座位,就開始了常規(guī)的新學(xué)期教育。
我默不作聲地朝后面的座位走去,可是,我感覺到顧水水的視線依然停留在我的身上。
“砰——”
我還沒有走到座位上,教室門口就突然發(fā)出一個巨大的撞擊聲。
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到了,連老師也只是呆呆地看著被踹開的門,沒有出聲。
顧水水腳步頓了一下,然后迅速轉(zhuǎn)身朝門口看去。
她的轉(zhuǎn)身不同尋常的急促,完全沒有了她一直表現(xiàn)出來的從容和優(yōu)雅。而且,她的眼中還有過于透明的神采。
為了滿足好奇心,我很自然地也朝門口看去。
門口站著一個少年,他背光而立,我只能看見他大概的輪廓,看不清楚他的五官。溫暖的陽光爭先恐后地從他身邊溜出來,就像天使護(hù)身的神圣光環(huán)一樣,圍繞在他修長的輪廓上。
陌生又熟悉的亞麻色頭發(fā)在陽光下顯得非常耀眼。
那一瞬間,天空好像變成了粉紅色,呼吸之間也溢滿了玫瑰花的甜香。
有人說,茫茫人海中,兩個人的相遇,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第三次就一定是命中注定了。
那,我們這是第三次遇見了吧!
不過是兩天,48個小時,2880分鐘,我們曾經(jīng)相遇,卻錯過了;然后又再次相遇,再次錯過?,F(xiàn)在我們第三次遇見了!這是不是代表著什么呢?
他狹長的眼睛掃過教室的時候,視線似乎在我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后朝我走來。
他,他,他朝我走過來了,他想要做什么?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安靜下來,我呆呆地看著他越來越靠近,一步一步,動作緩慢,如同王子一樣優(yōu)雅。我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眼中只剩下朝我走來的他,以及刻在他瞳孔里的我。
“莫之南,你不知道什么是禮貌嗎?不但遲到,還踹教室的門,你到底還有沒有一個學(xué)生的樣子?”
站在講臺上的老師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臉色鐵青地對著朝我走來的他大吼。
正站在原地發(fā)呆的我也被這大吼聲給震醒。
原來,他叫莫之南。
而此時的莫之南就站在我面前。
他回過頭去,對班主任說:“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p>
“莫之南,不要以為你畫畫很好就在班上這么囂張。文化成績不好,你一樣考不上好學(xué)校。每天上課都遲到,像什么話!”老師聽到莫之南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更加火冒三丈。
可是莫之南毫不在意地繼續(xù)盯著我,讓我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里。
莫之南的神色隱忍而焦躁,我仿佛看到了他臉上糾結(jié)在一起的紅色血管。
突然,他滿臉不耐煩地把我往旁邊用力一拂,朝教室后面走去。
“啊——”我毫無防備地被他這么一拂,身體如同失去定點(diǎn)的不倒翁,重重地往一邊倒去。
可惜我不是真的不倒翁,所以不能在倒地之前迅速站起來。
于是我可憐的額頭和尖銳的桌角就這樣驟然相遇了,并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的眼前有幾只模糊的白色紙鶴從一片黑色的布景里無聲地穿過。
接著,嘈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像潮水一樣涌過來。
“該死?!蹦系椭湟宦?,聲音雖然聽起來很不耐煩,卻是那么動聽,抱起我的動作也是那么輕,那么溫柔。
我的身體在那一瞬間變得輕飄飄的,慢慢地騰空升起,飄浮在暖陽包裹的空氣里。
心臟興奮得好似開了蓋的可樂,氣泡從每一根毛細(xì)血管里撲騰撲騰地鉆了出來。
然后大腦像是突然斷電,眼前的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幽幽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白得讓我有一瞬間的暈眩。這應(yīng)該是在學(xué)校醫(yī)務(wù)室里吧!
微微轉(zhuǎn)動頭部,額頭細(xì)小的疼痛輕輕地扯動頭皮。
還好,沒有想象中那么痛。
門口好像有人在說話,其中有一個好聽的聲音跟暈倒前聽到的那個很相似。于是,我從床上爬起來,沒有穿鞋,踮起腳尖溜到門口凝神靜聽。
“醫(yī)生,她沒事吧!”
果真是那個已然刻入記憶的好聽聲音。
“嗯,沒事,只是突然受到猛烈撞擊暈過去而已,也差不多快醒來了?!?/p>
“那額頭上的包問題大不大?”
“不用擔(dān)心,敷了藥,很快就會好的,以后連疤都不會有?!?/p>
“那就好——”
在意識到聲音已經(jīng)近到門口的時候,我已經(jīng)來不及躲藏了。我很尷尬地被莫之南抓到了偷聽的現(xiàn)場。
“你在干嗎?”莫之南微微有些吃驚,不過他迅速平靜下來,冷淡地開口。
“沒——”我的話立刻被打斷了。
“沒事就趕快穿上鞋子回教室,不然大家還以為我把你怎么樣了。”莫之南邊說邊往外走去,可是不耐煩的表情卻掩蓋不了他眼里擔(dān)憂的神色。
是他抱我來醫(yī)務(wù)室的嗎?
所以,那種暖陽一般的溫度,也是來自他的懷里?
可是,他當(dāng)時推開我不是因?yàn)橛憛捨覇幔?/p>
看著莫之南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知不覺地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同桌的徐姍姍是一個非常瘦小的女孩子,她帶著老氣的黑框眼鏡,綁著兩根麻花辮。
“你好,我是凌若橙,請多多……”
我的話還沒說完,徐姍姍就已經(jīng)睜大眼睛,一臉驚慌地看著我,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了。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么,竟然讓她如此慌張。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然后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也正在小心翼翼地偷偷看我。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視線,她又迅速把頭埋在書堆里,好像我是恐怖的怪獸一樣。
我不開口的時候,徐姍姍就一直低著頭,握緊拳頭看書,不理會我。我不知道她的書到底有沒有看進(jìn)去,因?yàn)槲铱吹贸鰜恚浅=橐馕业拇嬖凇?/p>
但是只要我一開口跟她說話,她就會被嚇到,弄得我莫名其妙。當(dāng)我不經(jīng)意之間轉(zhuǎn)頭的時候,又總是會看見她在偷偷地打量我。
相對于徐姍姍的安靜,坐在我后面的莫之南,倒是不管上課還是下課,都一刻也不閑著,因?yàn)槲铱梢圆婚g斷地聽到鉛筆和紙張摩擦的聲音。
而我不但沒有覺得被打擾,甚至還挺享受那樣的“沙沙”聲。
不管是流暢的線條,還是雜亂的筆觸,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是他的心情吧!
可是我不敢回過頭去看,只能屏住呼吸,認(rèn)真地聆聽。
每個人的心里都藏著許多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有些是可以和朋友分享的,有些是可以和家人分享的,還有些是誰都不能碰觸的。
徐姍姍小心翼翼的模樣,顧水水若有所思的神情,還有——莫之南落寞的背影,都深藏著他們各自的秘密吧!
午休的時候,我正想著這些事情,顧水水突然跑到我的座位邊來找我,這讓我多少有些意外。不過,她開口說的話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橙橙,我們換座位好不好?”顧水水甜甜地笑著,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她叫我橙橙,是不是代表她把我當(dāng)成朋友了?
“水水。”想了好久,我還是決定這么叫她,畢竟她已經(jīng)先開口表示親昵了,“為什么要換座位?。俊?/p>
“因?yàn)槲铱茨愫孟窈芟胱谇懊娴臉幼?,可是老師把前面的座位給我了,你有些不開心吧?我坐后面也無所謂啦,所以,我們換座位吧!”顧水水握著我的手,滿臉真誠地說道。
似乎有一絲溫暖的感覺緩緩地從指尖滲入血管,蔓延至心臟的位置。
可是她臉上刻意的真誠讓我有一種不真實(shí)的錯覺。
我不太忍心拒絕她,但是此刻的我,先前的遺憾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
因?yàn)槟暇妥谖业暮竺?,所以一開始那些心底不爽的奇怪感覺都消失不見了,甚至覺得上帝給了我一支幸運(yùn)的上上簽。
“水水,座位是老師安排好的,不能私自調(diào)換的哦!”我猶豫了半天后開口。
“沒關(guān)系啦!我等下去和老師說,老師一定不會怪你的?!鳖櫵穆曇粢廊卉涇浀?,笑靨如花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猶豫間,我的衣角被人輕輕地拽著,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徐姍姍正在用一臉怯怯的表情看著我。
我有些茫然,不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只是看著她,沒有開口,我怕我一說話,她又會嚇得縮回角落里。
“我想和凌若橙同學(xué)坐在一起?!毙鞀檴欇p輕地開口,她的話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可是我居然可以感受到她的堅(jiān)定。
直到這一刻,我才能明顯地感覺到有人坐在我的身邊。
“你是徐姍姍同學(xué)吧?我可以跟你好好相處哦!你不用擔(dān)心啦!”顧水水急忙跟徐姍姍套近乎。
“哼,虛偽!”熟悉的低沉嗓音非常完美地接住了顧水水的話,讓她的笑容一瞬間全部僵在臉上,然后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我的身后。我也轉(zhuǎn)過頭去。
莫之南壓根就沒有抬起頭,他的手依然沒有停止描線,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嘲諷。
顧水水尷尬地笑著說:“莫之南同學(xué),你在說什么?”
“不管我說什么,你聽懂了不是嗎?”莫之南依然沒有抬頭。
可是我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這是在打啞謎嗎?
“莫之南同學(xué)還真是幽默??!”顧水水的表情越來越尷尬。
“水水,既然老師都這么安排了,換座位的事就算了吧!”我不知道該怎么幫她,只能把話題繞回最開始的地方。
“哦,這樣啊,那我們有時間再說好了!我先回座位。”不知道是因?yàn)槲也粨Q座位還是因?yàn)槟系脑?,顧水水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轉(zhuǎn)過頭看徐姍姍,發(fā)現(xiàn)她早就松開了抓住我衣角的手,自顧自地看書去了。雖然她沒有看我,不過我知道,她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了。
“對了——”當(dāng)我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時候,顧水水卻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說道,“橙橙,我們倆都是新來的,什么時候請莫之南同學(xué)帶我們?nèi)⒂^學(xué)校吧!”
顧水水的話雖然是跟我說,但是她的眼睛卻是看著莫之南的。
“要參觀你們自己去參觀,不要找我?!蹦侠淠鼗氐?。
“可是,莫之南同學(xué)……”我急忙開口,想要他改變主意。
“我不喜歡跟討厭的人說太多的話!”莫之南突然站起來,身體前傾,他的臉慢慢地朝我逼過來。
他離我非常近,近到我能感覺他的呼吸拍在我臉上的酥麻,可以看清楚他比女生還要光滑細(xì)膩的皮膚。我還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原來并不是黑色,而是很深的褐色。
我無法控制地往后仰,可是背已經(jīng)完全貼在桌子上了,退無可退。
突然,伴隨著一聲驚呼,一個黑影向我沖過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被人用力地推倒在徐姍姍的身上了。
我側(cè)身看著雙手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顧水水,滿臉的疑惑。
“橙,橙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怕,怕他傷害你。”顧水水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好像她才是那個被推倒的人一樣。
“哦,沒關(guān)系?!蔽胰嗔巳嘤行┳蔡鄣氖直?。
事情好像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前進(jìn),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可是沒有人給我答案。
或許我還是一個人,因?yàn)槲覜]有走進(jìn)任何人的心里,所有的示好都只是初次見面的善意或是別有用心而已。
“喂,前面的,我?guī)闳⒂^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