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發(fā)來散文集的封面樣稿時,我正收拾行李去機場。你們最早讀到的這篇文字,我最后完成。就像我翻譯書的時候,常常從最后一章開始??磿部偸窍茸x書的最后一頁,即便是偵探小說也無所謂。仿佛為著獲取某種保證,我是從結(jié)局出發(fā)的,再沒有迷路的可能。
或許你和我一樣,在意的從來不是故事的結(jié)尾,而是這故事究竟怎樣被書寫。所以,你陪了我一路,來到這里,一個新的故事的開頭同時也是它的結(jié)尾。
大約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遠行前在微信開始了名為 350 odd days的計劃。這一年里,大家讀著我的文字陪我去了三次蘇格蘭、兩次倫敦,還有丹麥、法羅群島、冰島、意大利、迪拜、庫克群島、關(guān)島和日本。
350 odd days計劃結(jié)束的時候,我又在旅行。獨自飛過日期變更線,飛過一個深夜一個清晨。因為雷暴天氣滯留芝加哥機場的下午,在書店里找到一本 The English Patient。想起很多人會在微信留言問為何沒有更新,所以費盡周折用 3G信號發(fā)了一張模糊的舷窗。大家祝我兒童節(jié)快樂的消息隨即蜂擁而至,其實我還留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等待著航班起飛的消息。延誤從半個小時延長到一個小時,然后是兩個小時……
深夜終于到酒店。深夜的泡面,很多很多帶消毒劑味道的毛巾,性能品牌各不相同的電熨斗,一樣的白襯衫,就是我早已習慣的酒店生活。有時候電熨斗有電源線,有時候沒有。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無牽無掛,有時候非常想家。但我總是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為什么走這么遠……
因為時差早早醒來,拉開窗簾看見遠處的山脈依舊有積雪。夏天已經(jīng)來了,空氣里是雪松的味道,很像我喜歡的一支蠟燭。更嚴謹來說,是那支蠟燭很好地偷學到了雪松的呼吸。我系緊睡袍腰帶,給自己煮茶,然后熨襯衫。我這么愛流浪是因為回不去一個人的身邊吧。
什么都是生活給的,但僅僅是全盤照收就是最辛苦的事。為著逃避,曾經(jīng)久久不肯回家,有一次經(jīng)過長途飛行之后到家已經(jīng)很晚,就摸黑泡了杯茶,第二天起來發(fā)現(xiàn),茶葉是霉的。那年朋友從英國回來在我家暫住。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冰箱里都是各種過期的罐頭和飲料,調(diào)味料也是一樣。不同年份的報刊雜志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