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到蘇可晴耳朵里。

“夠了?！痹S雅云看了半天戲，終于開口，“蘇可晴，你當(dāng)片場是什么？可以給你隨便撒野。你這狀態(tài)，我無法相信你能好好完成工作。這戲你不要拍了，你先回公司等通知。”

明薇極其迅速地和鐘天瑤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倆都沒出聲。

導(dǎo)演出來打圓場，笑道：“年輕人難免浮躁，知錯能改就行。重新找演員多麻煩呀，制定的進(jìn)度要趕，拍好的鏡頭要重來，租好的場地也不能浪費呀?！?/p>

蘇可晴也被嚇得瑟瑟發(fā)抖，連聲哀求，“許老師，我錯了。我再也不亂發(fā)脾氣了，我會好好聽話，也會和同事們好好相處的?！?/p>

許雅云冷笑，“現(xiàn)在倒知道分寸了，早干什么去了？你再惹是生非，什么時候換你都不遲?！?/p>

蘇可晴聽她松口，如蒙大赦，連連道謝。

明薇和蘇可晴換好了衣服，重新上妝，再度開拍。蘇可晴雖然表現(xiàn)得還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導(dǎo)演倒也沒計較。倒是明薇，才同人爭執(zhí)過，面對鏡頭卻能一派心平氣和、穩(wěn)重從容，更將

那個眼睜睜看著愛情死去的女人的無奈與絕望演得入木三分。

經(jīng)過此事，公司給蘇可晴換了助理，原來的小助理也分配給了別人。更主要的是，蘇可晴和明薇這次算是徹底決裂了，不過通過這次交鋒，蘇可晴也充分領(lǐng)教了明薇的厲害。再加

上明薇也不招惹她，于是兩人表面上看起來倒也相安無事，彼此只當(dāng)對方不存在。

這戲一拍就是一個多月，倒也沒再出什么大差錯。許雅云后來又去探了一次班，正巧那天正在拍攝陳皇后遭遇巫蠱之案。

片場中央，明薇披著烏黑長發(fā)，身穿雅致的杏黃色漢服，端莊地跪坐于席上，神色戚哀，眼中一片黯淡。饒是樸素至此，女子依舊是目如點漆，清麗秀美，一如當(dāng)年那個讓劉徹神

魂顛倒的少女皇后。

劉徹大步邁進(jìn)殿來，洶洶氣勢在眼見了結(jié)發(fā)妻子的素顏和死灰一般的神色后，頓時煙消云散。

陳皇后幽幽抬眼看了丈夫一眼，柔聲說：“陛下……終于來了……”

劉徹頹然。她在他面前，始終是當(dāng)年那個對他不假辭色的表姐，是他一直追逐仰慕的佳人。這么多年來，他為了抑制外戚勢力壓制她，為了新的美人和自私冷落她，最后為了扶持

自己太子的母親，他要廢了她。

劉徹終于鼓足一口氣，沉著聲問：“巫蠱一事，可是真的？”

陳皇后凝視著他，似笑非笑，“陛下說是真的，便是真的。妾身無以為辯?！?/p>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廢了你！”劉徹咆哮。

“那就廢了吧?！标惢屎蟮拖骂^，手無意識地?fù)崦渥由系鸟薨?，“陛下已?jīng)不需要我了，那我留在陛下身邊，又有何意義?；屎筮@個位置，會有更適合的人來坐，陛下身邊人

才濟(jì)濟(jì)，不愁無人能勝任。”

“你……”劉徹指著她的手在顫抖著，“事到臨頭，你還如此好強。”

“我一生都如此，陛下還不了解我嗎？”陳皇后再度抬頭看著劉徹，嫣然一笑，百花開遲。

劉徹一陣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在滿樹桃花下朝他驕傲一笑的少女。

“你……做了這樣的事，我的確是不會再容你了?！?/p>

“我知道?！?/p>

“你知道？你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陳皇后又笑了，“我和陛下是結(jié)發(fā)夫妻，不僅如此，我倆自幼就相識，至今也快二十五年了。我對陛下了解至深，是因為時間太久，而我們倆在一起共同經(jīng)歷過的事又太多。陛下

是千古明君，我不過是一介平凡女子。你廢了我，我的故事從此結(jié)束，而你的故事卻還長著。我自幼入宮，整個人生就是這一方天地，縱然是金屋，也有住倦的一天。陛下，如今

，你已疲，我也倦了。不如就趁此機會，放過對方。就此天各一方，各自珍重。”

劉徹深吸一口氣，踉蹌著走到陳皇后面前，跪坐下來，一把將她拉到了面前。兩張臉離得那么近，陳皇后依舊淡然自若。

劉徹苦澀地笑了，“還是你最懂我。還是你……最懂我！可是，阿嬌，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說罷，他一把推開發(fā)妻，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椒房殿。

在他身后，傳來陳皇后如嘆如訴的聲音。

“愛過……只是，你教會了我，這個愛是錯的……”

劉徹身形微微一晃，內(nèi)監(jiān)過來扶他，被他一把推開。他緊握著拳，大步而去，沒有再回頭。

這一幕分別戲，是整部劇的一個重點。許雅云當(dāng)初寫這段戲的時候，也花了相當(dāng)多的心血。現(xiàn)在看來，兩名演員盡善盡美地再現(xiàn)了許雅云腦海里的景象。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

顰一笑，無一不讓許雅云滿意。

張凌出道十年，經(jīng)驗豐富?？芍苊鬓泵髅鞑懦龅纼赡?，演技卻進(jìn)步如此神速。這次的表演，顯然比之前都要成熟流暢許多，讓人驚訝。

拍攝結(jié)束，明薇在助理的攙扶下起身。轉(zhuǎn)身之間，她看到許雅云站在遠(yuǎn)處，意味深長地朝她點了點頭，眼中有贊許之色。

明薇欠身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