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我來說,學會了電腦打字,只是拿到了一張進入電腦世界的“入場券”。我知道,電腦的功能猶如一座龐大無邊的宮殿,把個價值1萬5千多元的電腦僅僅當做打字機用,就像讓愛因斯坦成天演算“1+1”的算術題一樣可惜。
我開始想方設法拓展電腦的用途。一次去南京出差,一位朋友聽說我家有電腦,慷慨地送了我一套價值700多元的高考復習軟件,內容涵蓋數(shù)、理、化、語、英、政六門課程,包括各種題型1萬多道。拿回家,我那剛升入高三的小兒子丁安如獲至寶,可裝進電腦后不運轉,怎么回事?多方求教,原來這套軟件必須用486的電腦帶動。我一咬牙,到電腦公司請來一位行家,花了3000元把家里的386升成了486,使兒子的“苦瓜臉”頓時變成了“向陽花”。
1998年年初,我去采訪海南省最大的電腦網(wǎng)絡公司“海南公網(wǎng)”,這里的男男女女都是電腦通,他們面前的電腦連接著全世界,隨意敲幾個鍵,就可以在屏幕上瀏覽早至上個世紀、大至全球的信息,還可以跟大洋彼岸的朋友通話。有了這個“網(wǎng)”,時空感消失了,生活的領域擴大了千百倍!晚上躺在床上,我腦海里晃動的全是上了因特網(wǎng)的電腦屏幕,五光十色,千變萬化……
我的電腦是不是也該上網(wǎng)了?這個念頭令我興奮莫名,也令我惶恐不安,折騰得我當夜一分鐘也沒有合眼。
從第二天起,家里只聽見我嚷嚷要上網(wǎng)的叫囂。可要上網(wǎng)須得再化3000元把486升級成586,否則內存不夠,另外每個月還須交180元上網(wǎng)費。這些錢在今天當然不算回事,可在當時,我和老丁的月工資加起來也就3000多元,為造老家房子借的債尚未還清,大兒子工作不穩(wěn)定,小兒子到武漢上了大學,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如果看得懂英語,那自然是值得的,但你我都是英盲,上了網(wǎng)又能看到什么?”其實丁炳昌的這個疑慮也正是我心里感到惶恐的,假如花了錢不能發(fā)揮作用,上網(wǎng)豈不成了附庸風雅?我閉上了鳥嘴。
但上網(wǎng)的念頭是如此強烈,“理由”不斷地冒出來:海南島與大陸隔著一條海峽,大陸的報紙除非在海口市有印點的,如《人民日報》可以當天與讀者見面,《光明日報》《經(jīng)濟日報》《文匯報》《中國青年報》等,都要三四天后才能到讀者手上,因為它們須通過特別的郵車從廣州運過來。遇到刮臺風、下大雨,則四五天運送一次,新聞不僅變成了“明日黃花”,簡直就是“木乃伊”了!
我真感到驚奇:我們這么幾年過的什么鳥日子啊,竟然就這么忍耐著,安于現(xiàn)狀!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還這么封閉落后?光憑這一點就該上網(wǎng)!我挖苦丁炳昌:以你那么好的忍耐性、又那么思古懷舊,滿適合去坐牛車、點油燈或干脆茹毛飲血、披一張獸皮!哈哈,現(xiàn)在是丁炳昌閉上了鳥嘴。
“海南公網(wǎng)”的老總真夠朋友,他認可我的那篇頭版頭條對“海南公網(wǎng)”的工作做了“出色的宣傳”,特批準我記者站免交每個月的上網(wǎng)費,這無疑促成了最后的“一錘定音”。
但“公網(wǎng)”服務部的那個小伙子對我上網(wǎng)的積極性并不恭維,這種冷漠和鄙視寫在他的臉上、閃現(xiàn)在他的眼神中,大概在他的心目中,已經(jīng)把我歸入了追隨時髦、附庸風雅的“馬列主義老太太”一檔了。不過這并不能減少我的興高采烈,哇哈,現(xiàn)在不僅能看到當天的《光明日報》,而且能看到國內上百種形形色色的報刊,看到世界各國華僑辦的幾十種中文報刊,如新加坡的《聯(lián)合早報》、加拿大的《星島日報》……簡直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