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城里逢集,街上還很安靜的時候,花市上就擺滿了一片花草。紫竹、刺梅、石榴、繡球、倒掛金鐘、四季海棠,真是花團錦簇,千麗百俏,半條街飄滿了清淡的花香。
一個小小的縣城里,為什么出現(xiàn)了這么多賣花的人?有人說,栽培花卉不但可以供人觀賞,美化環(huán)境,而且許多花卉具有藥用、食用和其他用途,可以增加社會財富;也有人說農(nóng)民們見錢眼開,只要能賺錢,什么生意都想做一做;還有一種簡單的,但是富有哲理的說法,那就是:“如今買花的人多了,賣花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老大爺,你買了這盆三葉梅吧,這花便宜,好活,你看它開得多么鮮艷!”
花市東頭,一個賣花的鄉(xiāng)下姑娘在和一個看花的鄉(xiāng)下老頭談生意。這個姑娘集集來賣花,經(jīng)常趕集的人都認識她,但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姑娘不過二十一二歲,生得細眉細眼,愛笑,薄薄的嘴唇很會談生意。
那老頭蹲在她的花攤前面,搖搖頭,對那盆開滿粉紅色零星小花的三葉梅表示不感興趣。姑娘又說:
“那就買了這盆蘭花吧,古人說,它是‘香祖’……”
“那一盆多少錢?”老頭抬起下巴朝花車兒上一指,打斷她的話。
那是一盆令箭荷花。在今天的花市上,這是獨一份兒。蔥翠的令箭似的葉狀枝上,四朵花競相開放,那花朵大,花瓣兒層層疊疊,光潔鮮亮,一層紫紅,一層桃紅,一層粉紅,花絲彎曲嫩黃,陽光一照,整個花朵就像薄薄的彩色玻璃做的一樣。姑娘說:
“老大爺,那是令箭荷花!”
“我要的就是令箭荷花!”
“它貴。”
“有價兒沒有?”
姑娘聽他口氣很大,把他仔細打量了一遍。老頭瘦瘦的,大約六十多歲,白布褂子,紫花褲子,敞著懷,露著黑黑的結(jié)實的胸脯,不像是養(yǎng)種花草的人。姑娘問:
“老大爺,你是哪村的?”
“嚴村的。”
“哪村?”
“嚴村,城北的嚴村。”
“曉得曉得。”一個看花的小伙子打趣說,“嚴村,好地方啊,那里的人們身上不缺‘胡蘿卜素’……”
看花的人們一齊笑了,姑娘笑得彎下腰去。嚴村是個苦地方,多少年來,那里的人們每年分的口糧只能吃七八個月,不足部分,就用胡蘿卜接濟。這一帶人們教育自己不愛做活的姑娘時,總是這么說:“懶吧,懶吧,捉不住針,拿不起線,長大了看到哪里找個婆家。拙手笨腳沒人要,就把你娶到嚴村吃胡蘿卜去!”這個賣花的姑娘,小時候一定也受到過大人的這種警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