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掙八個毫子,有的掙十二個毫子,還不夠兩斤米錢呢。為了糊口,有不少人只好累死累活地干,一連幾天都不出井?!惫び褌冊秸f越氣憤。
毛澤東心疼地說:“你們真是太苦了。你們的苦處真是世上少有。大家說,我們工人為什么這樣苦?”
“生就的苦命人,哪有什么辦法?!币粋€年歲稍大的工友無可奈何地說。
毛澤東搖搖頭說道:“我們勞工并不是命苦。你們想想,我們從早到晚挖一天煤,拿到市面上去賣,就只抵得上八個毫子,十二個毫子嗎?”
“那可不止,一千個都不止?!惫び褌兓卮鹫f。
“對??!”毛澤東接著說:“既然一千個都不止,那么錢到哪里去了呢?”
這一提問,工人們一時都沒有答上來。毛澤東接著又問工友們:“你們再想一想,洋人、礦主、工頭,他們從來不做工,可為什么成天吃好的,穿好的?他們的錢又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
工友們聽了,恍然大悟,爭著說:“是我們挖煤賺來的?!薄八麄兒鹊氖俏覀児と说难?,吃的是我們工人的肉?!?/p>
“對!”毛澤東高興地說:“不是我們工人命不好,是帝國主義、資本家剝削了我們,壓迫了我們。所以,我們工人要解放,一不靠神仙,二不靠皇帝,要靠我們自己?!?/p>
“毛先生,你說,有什么辦法可以救我們工人出苦井呢?”工友們急切地問。
毛澤東打了一個生動的比方。他指著地下的一粒小石子,對工人們說:“這石子,一腳就可以踢開,但如果是塊大石頭,就要很多人才能搬動。安源的工入團結(jié)起來,就像一座石山,資本家不但搬不動,倒下來還會把他們砸扁、砸死?!?/p>
毛澤東從早上八點鐘下井,直到下午兩點多鐘才出井。出井后,他顧不得休息,又到洗煤臺、修理處、翻砂房、水泵房等地考察,還特地訪問了工人餐宿處。
工人餐宿處坐落在安源平洞井口的東南角上,一排排破破爛爛、歪歪斜斜的小房子,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排鴿子籠。這就是單身窯工們住的地方。毛澤東考察了井下以后,在兩個工人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這里。走進工人睡覺的房間,只見里面陰暗、潮濕,散發(fā)著一股腥臭味。搖籃般的木架子床分成兩排,每排四個鋪,每張床分三層。因為房子窄小,走進去還得側(cè)著身子。
幾個衣衫襤褸的工人抬頭看見門外走進一位穿長衫的人,心想,這里除了工人們走進走出外,從來沒有見過穿長衫的先生來過。正在疑惑不解的時候,同來的工友向大家介紹說:“這是毛潤之先生,特意來看我們的?!?/p>
工人們聽說這位先生是特意來看自己的,心頭一熱,紛紛迎上前去,招呼毛澤東坐下。
毛澤東和藹地和大家談著家常,說話間還接過一個工友遞過來的竹腦殼煙筒,裝上煙葉,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工人們覺得這位先生是自己人,于是就毫無拘束地向他傾訴了一肚子的苦水。
毛澤東聽了,眉頭皺得緊緊的,問:“這房間里住了多少人?”
“要住50多個人?!绷硪粋€人說。
毛澤東環(huán)顧四周,數(shù)了數(shù),奇怪地問:“怎么只有二十多個床位?”
工人答道:“我們上的是兩班制,分白班和黑班,大老板為了多賺錢,要我們‘下人不卸馬,歇人不停車’,輪流睡一張床?!?/p>
“就是這樣,也住不安寧。你看,這些油渣似的爛被里,虱子、臭蟲成堆,人一睡下,臭蟲就成群結(jié)隊,從上床掉到下床,又從下床爬到上床,我們身上都被咬得像蛇皮癬一樣?!绷硪粋€工人說完,挽起袖子,卷起褲腳給毛澤東看。
這時,一個骨瘦如柴的工人氣憤地說:“老板不但不過問這些,還嚴(yán)厲管制、監(jiān)視我們。餐宿處從處長以下,設(shè)有房長、職員、監(jiān)廚等幾百人,這些人經(jīng)常動不動就打罵我們,還要克扣我們的伙食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