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王遺風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壓下怒火,搔著腦袋繼續(xù)踱著步。不知不覺踱進雨中,身上被淋濕了。兩名侍女取了衣服來,王遺風不耐煩地揮手讓她們退下。這點風雨算什么,真正的風暴還遠遠未到呢。
他本打算去看看那女子,但一想到她帶來的麻煩,就說不出的煩亂。于是在院子里繼續(xù)逛。
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空氣中有一股新鮮的泥塵味道。忽見米麗古麗站在遠處一棵槐樹下,遙遙向自己招手。
惡人谷里最讓王遺風頭疼之人,米麗古麗絕對排在前三,偏偏她又是自己能倚重的幾人之一,因她絕無任何覬覦谷主之心,只想安安心心在谷里過日子,偶爾抓些美貌女子來練她的功。
王遺風咳嗽一聲,童子知趣地站住不動。王遺風走到米麗古麗身旁,問她:“嗯?”
“妾身要走了……”米麗古麗幽怨地說。
王遺風腦袋開始痛起來了:“哪兒找的女子?我說過了,絕不許在這附近……”
“在都江呢……隔著幾十里地……”米麗古麗像個二八年紀的丫頭,滿臉幽怨之色,手指摳著槐樹皮,“鄭曰松說,有兩三個呢……都是好人家女兒……”
王遺風皺緊眉頭:“怎么是他替你找的?這混賬!”
米麗古麗道:“你別怪人家,誰叫我這些日子都沒出門,盯著這丫頭呢。你倒是萬事不想,人家跑折了腿,還吃力不討好。”
王遺風被她說得一頓,半天才道:“你就不能忍著回去再說?”
“總之……唉,妾身就是忍受不了啊……”米麗古麗的手指摸到自己咽喉處,慢慢向下劃,在那白得似凝脂的肌膚上劃出幾條深深的血痕。
“我傳你一套心法?!蓖踹z風忽然說。
“哈……”米麗古麗失笑一聲,“你以為這么多年來,我還沒有進展么?功力既能精進,有什么不能改變?”她再撫摸幾下槐樹,忽地手掌輕拍一下?;睒潴E然劇烈顫抖,無數葉子嘩啦啦地往下落,良久才漸漸停止。
“真可惜,”米麗古麗仰頭看槐樹,“傷了脈絡,大概過不了今年冬天了吧?!?/p>
“果然精進如斯……”王遺風略一遲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心癮難解?”
“無論怎樣,我都要走了?!泵惞披悋@口氣。隨著這聲嘆息,她的臉色沉了下來,剛才那嬌柔的少女氣質瞬間消失,雙目幽幽發(fā)亮,嘴唇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但這非但沒有讓她容顏減弱,反而更加艷麗得讓人不敢逼視。
王遺風側過頭,說道:“我們明天就回惡人谷,你自己小心吧?!闭f著轉身就走。
“還是你自己小心吧?!?/p>
王遺風本不想理,誰知走了十幾步遠,終于忍不住停下。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回頭看去,米麗古麗已經消失無蹤了。槐樹在風中窸窣作響,盡力伸展樹枝,渾然不知自己已經經絡全斷,挨不過幾天了。
王遺風望著槐樹,若有所思。這一站就是小半個時辰,天色迅速昏暗下去,院子里的燈一盞一盞亮了起來。一旁的小童“啊啊”地催促,王遺風不耐煩道:“床!笛!”
須臾,小童取來了他的白鷺霜皇笛,八個家人氣喘吁吁的搬來一張?zhí)茨竞玻碛惺膛醽磴~爐、茶具、香爐等物,就在槐樹旁擺下陣勢。家人們張起帷幕,四周點起燈燭,小童在一旁煮茶,侍女們焚了香,驅散蚊蠅,站在床邊輕輕搖著扇子。
王遺風把白鷺霜皇笛在手里把玩著,幾次送到嘴邊,想要吹奏點什么,但嘴里像塞滿了東西,咽喉里更是一絲兒氣都提不起來。他終于恨恨放下手中的笛子,心情失落到了極點。
“來人!”他惡狠狠道,“傳話給老四,立即把那女人殺了!”
“???”
“去!”
小童一躬身,轉身就跑。剛跑到院門,忽地一件事物破空而來,撞得他一個趔趄。拾起來看,卻是王遺風的一只香囊。
小童知趣地走回來,見王遺風已經躺下,閉上了眼睛。他不敢多嘴,靜靜站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