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時候莫塵看著于飛揚，下課放學就跟著他，不許他再混跡在小混混里打發(fā)日子。那日，莫塵一直跟著于飛揚，從傍晚到黑幕遮蓋了街道，于飛揚仿佛故意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莫塵不吭不響地跟著他。

于飛揚突然回過頭，壓低了聲音對她怒吼：“你究竟要干什么？”

莫塵像個小綿羊，在老師面前的倔強蕩然無存，“我在找你啊，找從前的你?！?/p>

“你不要管我行不行，你這樣讓我很難過。”

莫塵看到于飛揚表情痛苦，眼神迷離，心仿佛被鐮刀割過，疼起來。

“你以為你變成壞孩子家庭就能和睦了嗎？你需要的不是自甘墮落，是要自己振作起來，考上重點高中，考上大學，等你有成就了就有能力讓父母重新在一起了。你現(xiàn)在這樣只會讓你爸爸媽媽覺得丟人，他們誰都不愛你，因為你是壞孩子！”

“別說了！”于飛揚哭了，委屈的、無助的、荒涼的眼淚在臉上流淌。他說他沒有辦法，他只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麻木，他不想回家，不想見任何人。

莫塵找不到擦眼淚的東西，直接抬起手，拿袖子擦著于飛揚的眼淚，她說：“別哭了，你讀了那么多書，你知道自甘墮落是沒用的，最后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自己。你要堅強，你還有我們?！?/p>

于飛揚第一次說出心里的難受和糾結(jié)，當他還把自己當孩子的時候，已經(jīng)要去承受家庭的疼痛和破碎。媽媽對他說：“飛兒，你要堅強，爸爸媽媽都愛你?！彼拗蟀职謰寢寗e離婚，結(jié)果爸爸媽媽吵得更厲害，偷偷離婚了還在他面前扮恩愛，直到他想把他們的結(jié)婚證找出來，才發(fā)現(xiàn)結(jié)婚證早已換成了離婚證。他說：“我以為只要我很優(yōu)秀，就能保住爸媽的婚姻，但是他們最終還是離婚了。我沒有支撐，感覺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不知道每天上學回家是為了什么。我一直以為我還小，還不足以承受這一切，所以我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我想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我變壞了，很壞很壞……”

他的表情很痛苦，眉頭緊鎖，每說出一個字都像心上插上一把刀子。莫塵趕緊打斷他，“飛揚，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馬上就要上高中了，我相信如果他們看到你很有成就一定會很高興。”

無聲的淚流在十五歲的男生臉上，夜風徐徐吹來，將淚吹得更涼。

爸爸曾對他說：只要你好好學習，媽媽每個星期都會來看你。

一切未知的、突如其來的、無法承受的、從未預料的傷害，總是不約而至，將我們傷得體無完膚，堅強了就過去了，墮落久了就習慣了。當父母以為我們可以承受的時候，其實我們還小，在父母面前我們永遠是想乖乖聽話，享受溺愛的小孩子。

這一刻于飛揚清醒地意識到父母徹底分開了，無論他做出怎樣背棄天地的行為，他們也不會在一起了，他能做的大概只有好好學習，贏得媽媽每個星期的探望。

幾日后，于飛揚又回到了從前，不遲到不早退，繼續(xù)和莫塵一起玩猜題游戲，輪流背誦課文，比賽解題速度……為了中考努力。

邵老師很欣慰，卻還是把莫塵單獨叫出去，就“早戀”問題進行引導。莫塵說從來不存在早戀，一向撒謊不臉紅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跳得厲害。

“呃……”莫塵對于飛揚也吞吞吐吐，“我說你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意思你知道，那時候是為了不讓你……”莫塵手心出了汗，捏著衣角在手上纏啊纏。那時的勇敢是因為愛，此時的矜持也是因為愛。

“我知道，謝謝你！”

莫塵不敢看于飛揚，想起強吻他的那個晚上，她就臉紅發(fā)燙，心跳加快。她不是不喜歡，只是害怕這份喜歡影響重新振作的于飛揚，只好將喜歡藏起來。能夠成為同桌，每天和他一起學習，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努力，她已經(jīng)知足。

莫塵所在的初中恰逢校長換屆，老校長退休，新校長尚未正式上任。學校已是一片混亂，在歷屆的考生中這一屆的成績是最差的，僅僅有兩名同學考入了重點高中。盡管莫塵和于飛揚一直都是佼佼者，卻與重點高中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