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上果然到處都是潰兵還有傷員，牧良逢見他們?nèi)宄扇壕墼谝黄?，有的無精打采地在大街上游蕩，有錢的坐在餃面鋪或茶樓里，看起來一個個人心渙散，士氣消沉。傷員被部隊和鎮(zhèn)上統(tǒng)一集中在了鎮(zhèn)上的兩個祠堂還有一間臨街的民房里。不時還看到一兩批軍容風(fēng)紀(jì)稍好些的國軍從鎮(zhèn)東開過來，估計是補充兵力開往前線的。汽車的轟鳴與人的腳步聲在青石板鋪成的大街毫無節(jié)奏地響起，驚得雞飛狗跳。

牧良逢以前從來沒去過茶館這樣的地方，問了一個過路的老頭，那老頭瞪了他一眼：“這么年紀(jì)輕輕就成天想著女人了？”

牧良逢的臉就紅了：“不是女人，我……我是去有事的?！?/p>

盡管那老頭不太客氣，但還是指了路：“前面左轉(zhuǎn)，寶慶商號正對面?！?/p>

果然有一家漂亮的茶館，上下二層的房子均是木制，顯得古聲古色，正中的廳堂前掛著“柳煙茶館”。

好氣派的一個茶館。

茶館的大廳里坐滿了人，其中一半以上是穿軍裝的，看著牧良逢進(jìn)來，一個提把茶壺的伙計就過來招呼：“小哥喝茶？”

“我找你們掌柜的！”

那伙計將他上下打量一翻：“你找掌柜的有什么事？”

牧良逢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是來給她送山雞?！?/p>

“你等著，我去問下掌柜的?！闭f完上樓去了。過了一會兒那伙計從樓上下來，對他說：“小哥上去吧，我們掌柜的請你上樓?！?/p>

牧良逢就上了樓，原來樓上還有三間小雅座和一間單獨的房子，柳煙就在那間小房子里等他，明顯是一間閨房，里面清新雅致，一塵不染，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

柳煙看到他膽怯地進(jìn)了門，莞爾一笑說：“進(jìn)來坐吧，難得你還記得答應(yīng)別人的事。”

牧良逢沒有進(jìn)門，只是把一只山雞放在門口：“我不進(jìn)來坐了，我就是來給你送山雞的?！?/p>

柳煙愣了一下，她沒想料到這個傻小子會說這話。就站起身來，笑靨如花：“難得你這個還講些信用，我請你喝茶吧！”說完領(lǐng)著他到隔壁一個靠窗的雅間，親手給他泡了杯上好的君山龍井。

牧良逢端起一飲而盡，看到他這樣喝茶，柳煙咯咯笑了：“茶是要慢慢品的，得小口小口地泯。坐下吧，我再給你泡一杯?！?/p>

就在這時，樓下有幾個粗野的聲音在喊：“柳掌柜下來，我們哥幾個請你親自泡茶。”柳煙沒有理會，一會兒下面就傳來打砸東西的聲音，小伙計在下面哭喊：“掌柜的掌柜的?！?/p>

柳煙這才下了樓，牧良逢也跟著下來。樓下正站著四、五個兵油子在砸柜臺上的東西，指揮砸東西的是一個30出頭的上尉連長。茶館聊天喝茶的這些軍人也安靜下來，戰(zhàn)爭磨耗掉他們的精神，都不想多管閑事。

“他媽的，老子們在前線賣命，讓你倒杯茶都這么不給面子。”連長罵罵咧咧地，看到柳煙才收了口。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是什么地方，輪到你們幾個兵渣放肆?！?/p>

那連長吊兒郎當(dāng)?shù)刈谝粡堃巫由?，將腳架上了桌上：“什么地方？”

“國軍第93師上校副旅長唐松山的地盤，你跑到這里鬧事，是不想活了？”

那連長立即有些緊張，站起身上，旁邊一個兵說：“連長別聽她的，唐松山武漢會戰(zhàn)被機槍打成了馬蜂窩，還是3營的兄弟幫收的尸呢?！?/p>

“老子還真差點被你唬住了，原來是這樣?！蹦沁B長又神氣起來：“這年頭，死人是唬不到人的?？禳c過來給老子們倒茶，否則有你好看。”

柳煙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沒有說話。

“看你們一個個也不像從前線回來的，有本事去前線打小鬼子，在這里欺侮女人算什么爺們?！蹦亮挤暝僖踩滩蛔×恕?/p>

“喲，原來還有個小白臉撐腰，難怪口氣這么硬?！边B長惱羞成怒。站在男人尤其還是一個軍人的角度，欺侮一個弱女子的確招人恥笑。說著走上前來抬手給了他一腳，牧良逢也火了，從地上爬起來，將那把火銃頂上鏜。對準(zhǔn)那連長：“你再欺侮人，我就真開槍了?！?/p>

幾個兵看到動真家伙了，也亮出家伙對著牧良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