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從工作的地方帶回來了一個小貓仔兒,我們很愛惜它。每個人的手上都有貓爪子抓過的細小傷痕。它叫“大咪”,我家成了貓收容所。
我喜歡它,喂它,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它。它長成一只巨大的公貓,特別大。開始鬧貓,天天“嗷—嗷—”地叫,想交配。我們知道這一帶的孩子經常折磨小動物,就千方百計阻止大咪出去。終于有天,趁我們回家開門的機會,大咪跑了。
我像丟了自己兒子似的,到處找它。把它尿盆兒里的沙子,從家門口用勺兒一點兒一點兒撒,撒到一樓,再撒到院子里,再往外撒,希望它能聞到味兒找回家。我每天晚上瞌睡著等到很晚,可是它始終沒有回來。
一天,晚飯后,外面喧鬧的喊打聲又從院子傳來,越來越近,進我們樓了。我們猜測又是一幫孩子打活物兒呢,但這次一定與我們有關。這聲音越來越近,我從樓梯口往下看,果然一群男孩子正在追打大咪,我感到自己心頭鼓脹起可以叫做憤怒也可以叫做勇氣的東西,沖回家抓起一根鐵通條說:“樓下的孩子打咱們的大咪呢!”不管母親怎么叫,我鐵了心。
我沖下去見大咪血淋淋的已經無路可逃,搖搖欲墜地扒在三樓的紗窗上,七八個男孩子里有個十來歲的大男孩拿著一把刀。我握緊通條,看著擁擠在樓梯下的一幫人,忘記害怕,一股不知道是由心里還是外界來的力量包圍著我。忽然,后面?zhèn)鱽硪宦暣蠛龋骸白∈?!你們誰敢再往前挪一寸我就敲折了他的腿!”是父親洪亮的嗓音,也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居然聲吼如獅,他威武地站在我后面,手上握著一根他上大學時用的棒球桿。
我總以為父親窩囊,今天為了救女兒的貓,他亮出了一腔鐵漢的柔情!剛才像個屠宰場的樓道里鴉雀無聲,這一家“窩囊兔子”要咬人了,誰也沒敢再往前挪半步!我趁機一下子把貓抱起來,貓像人一樣全明白了,它癱軟在我的胳膊里,我的手感覺到它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猛跳。
大咪的左腿斷了,耳朵被割了一半,尾巴剩下一半兒。母親拿出寶貴的云南白藥和紗布把大咪纏了起來,它像個傷兵在家養(yǎng)傷,一個多月后居然長好了。
我們以為大咪這回該老老實實不出去了吧,結果它又生機勃勃地開始天天“嗷—嗷—”地叫,想交配。稍一疏忽它又抽空兒走了。我擔心地問:“大咪又跑了,怎么辦?”母親說:“自然的力量攔是攔不住的?!?/p>
我繼續(xù)丟了魂兒以的惦記著大咪,發(fā)現(xiàn)它常常出沒在學院附近的施工棚。我每天就往工棚送吃的,送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咪就再也沒有蹤影兒了,我琢磨著,大咪徹底變成野貓了。
有一天我去車公莊買糧食,半路上看到離我們家不遠的一個墻頭上扔著一只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