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銳走了,楚曉漁晚上回家,沒有人和她吵架斗嘴,生活驟然空了下來,百無聊賴。
周末,她為了避開李維和的例行早安電話,關掉了手機,躲在家里睡懶覺,可是機器的轟隆聲卻吵得人無法安生,只得起床。
渾渾噩噩地過完大半天,她伏在陽臺的欄桿上發(fā)呆,看著不遠處拆遷的煙塵,灰蒙蒙地籠罩了大半片天,嘆息著撫摸了一下手邊茉莉深綠色的葉子,依然是蠟狀的質感,指腹上卻有一層薄薄的浮灰。
也許一切都已快要留不住。她的眼底,流過一縷哀傷?;氐轿堇铮隽司眠`的畫筆,在客廳里支起畫板,在眷戀里,描繪這半室光景。
畫畫是她記錄回憶的方式,她總是將最珍惜的點滴,一筆一筆地勾勒,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忘卻,這些生命中曾經渴望永遠停留卻不得不失去的東西,到了那個時候,至少能在封存久遠的畫中,觸碰到過去的脈絡。
就這么一直畫到天光漸暗,開始分不清顏色的些微差別,她放下筆,站起來的時候發(fā)現腿已經僵硬,她還是這樣,一畫起畫來,連水都不記得喝。她又想起了當年在學生會,師兄師姐們都叫她拼命三郎,為了一副宣傳畫,可以廢寢忘食,守在辦公室熬大半個通宵。
但他們不知道,她當時誠然是因為愛畫畫,還有一個原因,是莫誠也常在辦公室熬夜。每晚,聽著他的鋼筆在紙上寫字的“沙沙”聲,她覺得世界那樣恬和安靜,手里的畫筆也仿佛變得特別靈動,每一種顏色都恰到好處地貼切意境。
怎么又想起了他?楚曉漁苦笑,拿了鑰匙錢包,出去吃飯。
晃了一圈,什么也不想吃,最后找了一處小攤,點了些燒烤。要的是微辣,可是端上來的東西卻奇辣無比,她不想費口舌去換,只好點了瓶冰汽水。大概是放得太久,老板拿給她之前,先拿了塊抹布擦去了瓶子上的灰,她皺了皺眉,插吸管的時候很小心,盡量不碰到瓶口。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中招了——吃完回家之后不到一小時,她就覺得胃里難受,想吐卻又吐不出來,家里有沒有氟哌酸了,她只好喝了些熱水就去睡了,希望明早起床時能夠緩解一些。
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好不容易才入睡,可是到了后半夜,卻又因為胃里的劇烈絞痛而醒過來,一路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洗手間,蹲在馬桶邊干嘔。
等她站起來時,一陣天旋地轉,她靠在洗臉臺上閉著眼睛站了好久,才慢慢一步步挪回房間。但是剛躺下沒多久,第二波絞痛再度襲來,她只能又一次艱難地撐起身體,奔洗手間而去。
反復地一趟趟折騰,最后她連回房間的力氣都沒有了,就近倒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因為虛脫而覺得全身發(fā)冷,沒有東西可蓋,她只好擁了個抱枕在懷里,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就這么疲憊不堪地睡著了。
直到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才勉強睜開眼,發(fā)現天已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