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岳面向著鋼琴,淡淡地說:“童希貝,你今天怎么了?”
“我沒怎么啊?!?/p>
她的語氣有些低落,阿岳沒有再問下去,只是笑了起來:“對了,你唱歌怎么會這么難聽?你不知道你在跑調嗎?”
“呃?我又跑調了嗎?”童希貝臉紅了,她噘起嘴,“我從小就沒藝術細胞,唱歌像鬼哭狼嚎,畫畫像閻王畫符。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跳舞了,不過也就是小學時學了幾年,但是我經常會跟不準音樂節(jié)奏,老是跳得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后來就不練了。”
聽她愁眉苦臉地說著,阿岳笑得更開心了。
“還有,初中上音樂課不是有口琴考試嘛,兩個人一組考。我千求萬求和我一起考的那個男生,拜托他讓我在邊上裝裝樣子,不出聲,因為我根本就練不會一首曲子。后來老師肯定也聽出來了,她看我可憐兮兮的樣子,就給我過了!哈哈,我這輩子都沒完整地吹出過一首口琴曲呢?!?/p>
“你太笨了?!卑⒃赖氖謸嵘锨冁I,“我給你彈首曲子壓壓驚,你今晚太興奮了,聽完以后乖乖回家睡覺,再鬧下去我們店都要被人投訴了?!?/p>
童希貝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會彈琴?”
“會,但是不精,而且很久沒彈了。”阿岳一笑,“給你聽個熟悉點兒的?!?/p>
他修長的手指掠過黑白琴鍵,剛才被童希貝敲出烏七八糟聲音的鋼琴這時似乎格外聽話,傳出了悠揚的琴音。
阿岳彈的是《夜的鋼琴曲(五)》,是前兩年一部賣座電影中的插曲,曲調干凈,異常的抒情、溫暖、綿延……
童希貝終于安靜下來,她緊緊地靠在阿岳身邊,看著男人低頭彈琴的樣子,一顆心由躁動不安漸漸變得平緩又踏實。
她看到他的肩膀、他的手臂因彈奏而起伏動作著。童希貝看得有點呆,不知不覺就把腦袋擱到了他的肩膀上。她閉上眼睛,四周一片漆黑,耳邊環(huán)繞著優(yōu)美的鋼琴聲,還有男人極輕極輕的呼吸聲。這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這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唐飛回來的時候,童希貝正在穿鞋穿大衣,阿岳靜靜地站在她身邊。
臨走前,童希貝走到阿岳面前,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阿岳,謝謝你?!?/p>
“為什么謝我?”阿岳低聲問。
“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p>
童希貝神秘地一笑,捧起紅玫瑰,和唐飛揮了揮手,走出了Shining Coffee。
街邊有一個垃圾桶,童希貝走過時,看都沒看一眼,手一甩,就把那束鮮花丟進了垃圾桶中。
阿岳和唐飛回到家,唐飛在燒水時,阿岳問他:“過十二點了嗎?”
“過了?!?/p>
“唐飛,你幫我查一下,十二月三號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唐飛走去電腦旁,查完回來,面色沉重。
“查到了嗎?”阿岳問。
“查是查到了,但是……”
“說吧?!?/p>
“阿岳,說了你可別生氣啊?!?/p>
“我為什么要生氣?”
“因為……十二月三號,是……世界殘疾人日?!?/p>
這天晚上,童希貝抱著她的毛絨大熊睡得很好,還做了美夢。
這天晚上,阿岳一宿沒睡著,因為,他郁悶極了。
自從過了自己的二十七歲生日,童希貝先前的忐忑和不安奇跡般地消失不見了。
只不過是大了一歲而已,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童希貝重新審視自己,各方面都不差,未來的人生看著就是精彩無限。想想阿岳,他眼睛看不見,雖然看起來有些邋遢頹廢,但經過幾個月的接觸,童希貝發(fā)現他其實還是有許多生活情趣的,一點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木訥、無聊、消極。阿岳尚且能自由自在地活著,她童希貝又有什么理由去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