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一群人又去KTV唱歌。訂的練歌房就在這棟百貨大廈的頂樓。朝露對此提不起什么勁頭,無奈若枝興致頗高。對于唱K這件事,她知道若枝倒是真心喜歡。這頓飯吃的時間頗長,現(xiàn)在她要一個人走的話時間不早不晚有些尷尬,加上若枝也勸她留下陪她,等散的時候由她開車送她回家,既這樣,她也就不掃她的興了。
一群人涌進練歌房的包間,很快各自尋了樂子:有熱衷唱歌的,有喜歡劃拳的,也有在一旁三三兩兩聊天的。沒一會兒若枝就搖身一變成了麥霸,朝露也不打擾她的興致,一個人在旁邊拿著手機玩小游戲。只是這練歌房里燈光半明半暗的,她靠在軟軟的沙發(fā)里,對著手機屏幕看久了,竟然眼皮開始打架。
她這人有個好處,真困了的話任憑周遭刮風打雷,再怎么嘈雜,也照樣睡得著。周五晚上又是她最易入睡的時候,積攢了一周的疲勞,很容易就把她拉入夢鄉(xiāng)。今天也一樣,一開始她還聽得見伴奏樂和男男女女的歌聲,各種喝彩之聲,骰子搖動的聲音,近旁竊竊私語的聲音,后來就仿佛只身進入了某個寂靜無人之谷,只隱約覺得遍體生涼,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后來,她感到有什么輕軟的織物覆蓋了她,她不再覺得冷,覺得特別舒服。于是她扯了扯那織物,把它裹得更緊,遮住了整個脖頸。
……
“朝露,朝露!”
朝露一下子被人搖醒,眼中還有蒙眬之色:“若枝啊,要走了嗎?”她一抬手揉眼睛,一件男式風衣卻順著肩膀滑落下來,衣擺拖到了地毯上。
她慌忙“搶救”風衣,以免它完全掉在地上。睡得太沉,她的思緒還是空白的,沒來得及細想這衣服是誰為她披蓋的。直到方蘊洲伸出一臂,要接過她手上的風衣時,她才恍然。
“謝謝。”她把風衣搭到他的臂上。
“你還真是能睡,這一點真沒變。”方蘊洲輕聲說道。
朝露淡淡地說:“這種事,變不變也沒什么要緊的。”
方蘊洲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眼底翻動著濃稠的情緒。他似乎有些失控地伸手要去碰觸她,卻被她生硬地避開了。
“朝露,你不去唱一首?說好再過十分鐘就散呢。我回頭一看,得——你已經(jīng)睡死了?!比糁Τ沽藗€眼色,插話道。
朝露對她的解圍心領(lǐng)神會,從方蘊洲身旁走向點歌機。
音樂響起,是齊豫的《答案》。那么老的歌,現(xiàn)在已經(jīng)乏人點唱,朝露也是一時就想起了這一首,順手就點了。那歌詞十分簡單,翻來覆去只有兩句,因此她不用看字幕也能背出來。她握著話筒,閉上眼睛,唱了起來:
“天上的星星,為何像人群一般的擁擠呢?
地上的人們,為何又像星星一樣的疏遠?”
她的歌聲清亮中帶著醇厚的韻味,配合這呢喃叩問式的歌詞,竟然十分契合,周圍竟然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朝露放下話筒,一回身,卻見方蘊洲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錯開他的眼神,徑自去拿放在墻角小幾上的手袋,準備一會兒結(jié)束唱K后隨時可以走。
“哎喲,董朝露唱歌真不錯,以前都不知道呢。不過咱這熱熱乎乎的同學會,唱什么疏遠不疏遠的詞,怪傷感的!”說話的男生邊說邊走到點歌機前按了幾個鈕,“我給大家點首合適的,唱完散伙,下次再聚,怎么樣?”
朝露拿好自己的手袋,扣好風衣的扣子,坐回沙發(fā)上說:“新歌不大會唱,我就隨便點了一首。你點一個大家喜歡的就好。”
方蘊洲突然開口:“我很久不聽流行樂了,相比之下,老歌更耐聽?!?/p>
“老歌?老歌是吧?行!包老!”那男生道。
最后點的果然是很老的歌——周華健的《朋友》。有人吼得聲嘶力竭,有人唱得漫不經(jīng)心,也有人陶醉其中,唱到哽咽。最后結(jié)賬,AA制買了單,眾人坐電梯下樓,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