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從心底里悠然而出的對這只小小怪獸的呵護,是從何時何地開始、從哪一個小小動作開始的?容巖不記得了。
算了吧……夜涼如水,容巖拿了床薄被小心裹好熟睡的葉沐,心里暗暗嘆,葉巖就葉巖吧,跟她計較什么呢?
宿醉。
葉沐揉著尖利疼痛的腦袋,爬去衛(wèi)生間。
朝陽下的鏡子里,葉沐看著自己的臉像是塊泡了水的圓形面包,悲慘莫名。她把臉埋在洗手池里浸涼水,抬起頭時任性胡亂地哇哇叫。
她以為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在。
可是臥室的門這時竟然傳來響動,葉沐心頭一緊,還來不及回身抓個什么防身,睡眼惺忪的容巖已經沖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
“怎么了?”容巖驚訝地看著她問。
“容……巖?”葉沐呆住,然后用比剛才大了十倍的音量尖聲叫起來,“你!你怎么在我這里!”她指著他的手指喜劇地顫。
容巖昨晚倒是真的手洗了葉沐那件好幾百元錢的內衣,只是他自己那件價值上萬的襯衣被他扔進了洗衣機里,拿起來時皺得像咸菜一樣。葉沐于心不忍,支起燙衣服的桌子,趁著他做早餐的時間給他把衣服燙平。
C市的朝陽風情萬種,鮮亮鮮亮地從窗戶里投進來,柔柔地印在廚房里容巖的背上。葉沐此刻心情是說不出的怪異。
她和容巖的確已經熟到可以勾肩搭背放心買醉的地步,可為什么一個大醉過后,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早晨,看著他老老實實待在廚房里煎荷包蛋,她自己本本分分在客廳熨著他的襯衣,心里卻有曖昧不明的悸動呢?
是因為衛(wèi)生間里笨拙晾曬著的內衣嗎?還是早前的那個下午,一場迷亂?又或者,早在久遠以前,他從江南的陽光里來,坐在她身側,溫柔的笑意如宿命的嘆息……
“小怪獸,喂食時間到了……”容巖裸著上身,系著葉沐的粉紅色圍裙,端著兩個香氣四溢的盤子從廚房出來,一路玩笑。
葉沐慌忙低頭掩飾自己剛才發(fā)呆的表情,手下加緊動作,“就好了,你先吃,我馬上來。”
“頭疼么?”容巖問對面埋頭吃蛋的人。
葉沐悶聲嗯了一聲。
“葉沐,問你個正經事。”容巖喝了口水,正色。
葉沐輕聲,“嗯。”
“你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合適嗎?”容巖悠悠地問。
葉沐這回嗯不出來,她噎著了。
容巖早放下筷子。
這時日頭漸高,他坐在客廳陽光投射最盛的地方,背著一身光芒,就像若干年前葉沐初次見他一樣。
“這話我上個月就想和你說——或許更早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起,特別想看見你。”
“你沒漂亮到讓我覺得帶在身邊不丟臉。年紀又小,也不知道在我心煩的時候說兩句好聽的??晌乙挥袘暌髱椋揖拖氲侥?。工作累了的時候除了一個人靜靜,我最想和你聊聊天斗斗嘴。”容巖神色正經而溫軟,淡然地敘述,“葉沐,你知道小四,我也和你說過她對我而言意味著什么。秦桑上回問我你的事情,她說小四的離開一定教會了我什么。那時候我沒弄明白自己心里對你是什么想法,我沒對她承認,我說我沒那么渾、對你下手??墒乾F在我弄明白了。
“我不是一時沖動,真不是。只是人這一輩子多不容易才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我不想再錯過。”
他說得有條有理、理直氣壯。反觀葉沐倒是比較像表白的那個,她頭不敢抬,咬著荷包蛋吞不得咽不得。
容巖笑著伸手捏她臉頰,“喂!別不好意思,跟我說,你喜歡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