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還沒說完,半夏頭一個就跳起來:“哎喲我的三少爺,這話您怎么能拿到郡主跟前說,這話……可要不得……”
“我……我就是看小滿病了這么些天悶得慌嘛,我怎么了我……瞧你瞧你,這一蹦三尺高,嚇得爺核桃都掉了。”
景辭再捏他一把:“你就是個渾人!教坊司不許去!你若是去了,我便到祖父跟前告狀,讓你跪三天祠堂,家法伺候?!?/p>
“你——得!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我不說話了,成了吧!”景彥兩腮鼓鼓的,縮到一旁賭氣,剛還是爺啊爺?shù)淖苑Q,一轉(zhuǎn)眼就發(fā)小孩子脾氣,得哄。
景辭胸悶,擠不出笑容:“你先回去,我該吃藥了?!?/p>
景彥自顧自挪下暖榻,由半夏服侍著穿好靴子,理好了衣襟,道:“走就走,爺才懶得跟你啰唆。不過夫人囑咐我跟你說,下個月底是老太太生辰,讓你回府里住幾日。”
景辭點(diǎn)頭:“我知道了,稟過了太后我便回去。你自己路上要小心,殿下既去了皇后處,你便回府吧。這段日子你少往宮里跑,殿下的家事你也少摻和,閉緊嘴,萬事謹(jǐn)慎。”
景彥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小老太婆似的啰啰唆唆。我走了,白蘇半夏二位姐姐保重?!?/p>
“奴婢送三少爺?!卑胂难谧旄`笑,跟了出去。
眼見人去了,景辭便吩咐白蘇:“去叫忍冬進(jìn)來回話?!?/p>
“是,奴婢遵命?!?/p>
少頃,忍冬打起簾子進(jìn)門來,景辭問道:“當(dāng)日半夏在外頭堵住曹得意,是你給人偶換的衣裳,我記得我吩咐得清清楚楚,要你用平紋緞,那料子雖平常,但這幾年江南上貢得少,只剩春和宮還存著幾尺,怎會成了云綾錦?那東西是經(jīng)你手再埋進(jìn)土里的,可還有誰瞧見過?”
忍冬皺眉想了想,搖搖頭道:“事發(fā)突然,奴婢心里雖急,但半點(diǎn)不敢馬虎。外衣是照著原樣裁的,奴婢的繡工不敢夸口,但郡主清楚,若不是有心人,誰能瞧出不同來?當(dāng)時又有東廠的人看著,誰有這個膽子,敢在這東西上頭做手腳?”
“當(dāng)時是曹得意領(lǐng)人來,他干爹曹純讓是東廠提督,曹純讓隨圣駕去了湯泉山,曹得意卻跟著喻婉容查抄各宮,反口的宮女也是由東廠看管……你打聽過沒有,春和宮的巫蠱,最開始是如何被發(fā)現(xiàn)的?”
忍冬道:“聽半夏說,是齊王熱癥一直不見好,貴妃娘娘便支使曹得意去找個‘能斷癥’的大夫,那大夫是初二進(jìn)宮的,當(dāng)天晚上咱們就被人封了院子?!?/p>
“又是東廠?!彼戳斯醋旖?,臉上盡是嘲諷,“從頭至尾就是東廠的人攛掇貴妃娘娘興風(fēng)作浪,與他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呵,忍冬啊,咱們自作聰明了,人家早想好了后招,或是還想把三姐姐拉進(jìn)去,水越渾,越得利?!?/p>
“那……那一位難道不怕喻貴妃醒過神來……”
“哼,西廠提督又不是她手下的奴才,哪能說辦就辦?!彼焓滞屏送拼?,外頭回廊上掛著只白鸚鵡,鸚鵡正用彎彎的喙一根根梳著白羽,時不時搖頭晃腦地喊“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聽完這熱熱鬧鬧一場戲,到頭來她只得長嘆一聲:“廠公大人的本事大著呢,輪不到你我擔(dān)心。你們這幾日準(zhǔn)備著,隨行衣物收一收,等我見過太后便回府去?!?/p>
忍冬彎著腰給景辭穿鞋,再扶著她起來,嘆了嘆道:“府里頭,唉……聽說老太太給五姑娘另找了一門親事,五姑娘還是……不大中意……”
“唔,又要怨我。我哪兒也不想去,哪兒哪兒都是麻煩?!?/p>
“這怎么行呢,國公府是郡主的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