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該就藩的就藩,該侍奉的侍奉。”人人都以為皇上會將齊王留在京里,同太子爭上一爭,誰知道就這么件事,就讓皇上下了決定。
大夫人道一句“皇上圣明”,心里頭卻恨著喻貴妃囂張跋扈,明里暗里沒少欺負(fù)景馨,如今不論她還有無再起之日,少了個養(yǎng)在宮里的皇子,看她還如何斗下去。
老夫人點到即止,轉(zhuǎn)了話題又問:“接近年關(guān),各府都往宮里送禮,我這里也擬了一份,你瞧瞧可有不妥當(dāng)?shù)牡胤??!?/p>
竹仙捧上來個灑金的冊子,景辭翻開來,頭一頁就是給東廠提督曹純讓的禮單,自然還有給陸焉的。她略掃一眼,笑著說:“曹公公公事繁多,如今不常在宮里待著。倒是陸大人這半個月去慈寧宮請安,倒有五六回遇上他。”
大夫人存疑:“那陸廠公不是……”春和宮的人嗎。
景辭道:“大伯母說得不錯,陸廠公是天子近臣,比之曹純讓,他資歷雖淺,但也勝在年輕?!?/p>
老夫人想知道的都有了答案,這才點頭吩咐道:“老大媳婦,把禮單再改改,后日再拿來與我瞧瞧?!彼倏淳稗o道,“原想留你在頤壽堂吃飯,不過趁著時候尚早,你還是去瞧瞧青巖吧,這孩子前幾日挨了打,難得待在家里養(yǎng)傷?!彼呐木稗o的手笑道,“你們姐弟感情好,你且去勸勸他,萬不可再如此魯莽。你祖父不在府里,你記著先去清風(fēng)居見過你父親?!?/p>
景辭辭過長輩,去了清風(fēng)居。父親的性子半點沒改,鎮(zhèn)日里不是作畫習(xí)字便是彈琴下棋,一派風(fēng)流文士的做派。見了女兒,也依然是三句話:身子可好?讀書可用功?可曾犯錯?今日到是多一件,景辭臨走時,他囑咐道:“去瞧瞧你弟弟,叫他好自為之,如有再犯,我定會打斷他的腿,看他還能如何闖禍!”
她見一向溫和的父親如此疾言厲色,琢磨著景彥定是在湯泉山跟著太子闖了大禍,恐怕父親下手不輕,那終日上躥下跳的潑猴大約吃了不少苦。
果不其然,景辭一只腳才跨進他守拙居的門,便聽見里頭大喊大叫:“小滿,小滿,爺可把你盼回來了!你再不來,爺就要叫二老爺活活打死!小滿,哎喲——你可千萬得救我!”
景辭原生著氣,踏進門來,瞧見他可憐巴巴趴在床上,又覺得好笑:“什么二老爺,那可是你親爹,哪有你這樣沒大沒小的人,當(dāng)心父親聽見了,再打你二十大板?!?/p>
“讓他打死我得了!祖父心狠,親爹更狠!小滿,唉——你是沒瞧見,祖父說打二十板子,長輩們都沒話說,偏他,我親爹!讓打四十板子,說是給我長長記性!四十板子呀!你想想,四十板子下去,我不死也得殘廢。要不是祖母攔著,今兒你可就見不著我了。”說到傷心處,他扯了景辭的帕子便抽抽噎噎哭起來,仿佛有天大的委屈要訴,能哭得六月天里下霜雪,“爺如今……爺如今這屁股也爛了,趴久了還長瘡,門出不得,連出恭都得三個人架著起來……你笑什么?我說你笑什么?還笑!這親爹恨不得打死了我,親姐姐還樂得看好戲,我的命怎么這么苦……”
景辭著實憋不住,眼瞧著他那狼狽模樣,笑得雙肩發(fā)抖,聲音打著顫兒。好半天她緩下來,從大丫鬟元宵手上接過茶盞來,送到他跟前:“三少爺消消氣,先喝口茶再接著哭。元宵,給你們爺拿條巾子來,我這帕子小,可不夠他哭的?!?/p>
景彥賭氣,不喝茶,帕子也扔到地上:“爺不稀罕!”
景辭笑呵呵地將茶杯送到他嘴邊,討?zhàn)堈f:“三少爺大人有大量,且原諒這回。你再不喝水,一會兒眼淚都要哭干了。不就是打二十板子嗎,男子漢大丈夫,打了便打了,在家養(yǎng)上三個月,又是一條好漢?!?/p>
“什么叫才二十大板——哎喲……爺?shù)钠ü蓡选本皬┞犓@話,一激動扯著傷口,又是一陣哭,“有膽子你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