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宿舍輕手輕腳拿了毛巾和牙缸，刷了牙，在水房里把冰涼的濕毛巾鋪在臉上，仰著頭，直到完全喘不上氣。這才變得正常。

住我隔壁的本科同學(xué)進來，說：“小白，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

他嘿嘿地笑說：“跑哪兒玩兒去了？昨天你老婆可打電話打到我們屋兒了啊?！?/p>

昨天？不是打電話的日子。

他又說：“你們也不約好了，這一個電話得多少錢啊?？齑蚧厝グ桑欢ㄊ裁词聝耗?，聽著挺急的?！彼纯次?，“你不會……真的……？”眼睛里閃著八卦之光。他笑起來，看我面無表情，也自覺沒趣，認真刷牙。

我沒給她打電話，時間不合適，她估計還在吃晚飯。躺在床上，想著是該跟她說實話，還是編個謊呢？上回已經(jīng)扯謊了?？?，說實話她會信么？說不定岳母已經(jīng)跟她說了，在婦產(chǎn)科碰見我?guī)巳ゴ蛱?。唉。有時候沒干什么也會遭報應(yīng)。我腦袋里塞了幾噸棉花，好幾臺機器往外抽線，轟隆隆聲響不絕。老博士還沒醒，在床上哼哼唧唧磨牙。

電話鈴響了。我拿起來，想了想才說：“喂？”

可那邊沉默。

好久，她才說：“我。”老婆問我，“你好嗎？”

“還好?！?/p>

“你……去哪兒了？”

“我……”我拿著電話，拽著電話線，說，“你等等?！弊叩綐堑览铩r間還早，樓道里很靜，一個人都沒有。我該怎么說呢，太陽穴直跳，我靠在墻上：“我昨天……”

“你還是喜歡她，是么？”她問。

“不是啊，你聽我說……”我還不知道說什么。

“你聽我說吧?！笨伤@么說了以后，又是好長時間沉默。

“我喜歡別人了?！彼f，“是，愛……愛上別人了?！?/p>

我捂著電話，吸了口氣，很快地吐出來。

“你能明白么？”她問。

“嗯?！?/p>

她舒了口氣：“終于說出來了，我也松口氣?！?/p>

我好像該問點什么，比如，那個人是誰，什么樣，對你好么，你們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之類的……那些對我毫無意義的問題。我坐在地上，問她：“那怎么辦？”

她卻所答非所問地說：“跟你在一起……覺得，一年跟一天，都是一樣的，好像再過十年，跟過一天，也沒什么區(qū)別。就像我爸跟我媽那樣吧，就……太像過日子了……太平淡了。你……你明白吧？”

“嗯……”

“我是說，那……其實……不是愛情，是吧？”

“……嗯?！蔽艺f。

“你也這么覺得？”她微弱地笑，有口氣吐在話筒上。

“離婚嗎？”

以前，她說她再也不會說要跟我分開一類的話了。這樣的機會，一人只有一次，她那次，用過了。我原來以為，我永遠不會說要跟她分開?？捎袝r候，誰先說分手，并不是那么重要。已經(jīng)是死路一條了，無以為進。只是……這么快……

她不說話，沒回答離婚還是不離。她說：“我……大概年底回去一趟吧。咱們……到時……”

“嗯?！?/p>

她說：“其實你還是喜歡她吧？”

我沒說話。

“你要是愛我……為什么不留我？”她哭了。我聽著她的聲音，聽她掛了電話。

你要是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