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秀娥從里屋出來，白了兒子一眼，訓(xùn)斥道：“又聊閑話了，回房里好好用功去！”

最近母親管束越發(fā)緊了，天際不免唉聲嘆氣說：“娘，休休來了，就聊一會兒。您放心，不耽誤考試，更不耽誤明年開春去江陵。”

“明年事情多著呢！娘是說，你要長點記性，前途要緊，早點投靠穆氏才是正理?！?/p>

休休聽天際說起過，但凡鄉(xiāng)試中舉的考生，去了江陵以后，要經(jīng)過老師引薦，投靠在有權(quán)勢的官宦門下，算是給前途鋪路。于是也笑著催促他：“回房去吧，我跟倪媽媽說幾句話，馬上就走?！?/p>

天際不舍，賴著還是不想離開：“你們說你們的，我不插嘴。娘，干嗎一定要我投靠穆氏？”

倪秀娥板起臉，大為生氣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怎么還沒開竅??？當(dāng)今皇后姓穆，穆家勢力強(qiáng)大，皇后的父親定國公曾經(jīng)輔佐皇上戰(zhàn)績赫赫，說起來，這大定江山還是定國公打下來的。何況大皇子是皇后親生，儲君位置指日可待。娘雖是鄉(xiāng)野婦人，可也是見過世面的，見過宮眷繁花、瓊樓殿宇。這點比任何人都算得精明，娘瞅準(zhǔn)了穆氏權(quán)傾朝野，正打點銀子給你精心準(zhǔn)備。聽娘的，絕對不會有錯?！?/p>

一番話說得天際頻頻點頭，他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朝休休眨了眨眼睛，回自己的房里去了。倪秀娥這才滿意地轉(zhuǎn)過頭，凝視休休的臉，沉聲問：“怎么，這潑婦又打你了？”

休休神色黯然地低下頭。

“她帶你去陂山磯做什么？”倪秀娥輕聲問。

休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倪秀娥起初怔怔的，接著輕笑起來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的好日子到了，理應(yīng)高興才是?！?/p>

“我不想?！毙菪莸?。

“傻孩子，有些事由不得你。即使你父親知道了，他也會放你走的?！?/p>

“如果我自己不想走，誰都奈何不了我?！毙菪輷u搖頭，想了想問道，“我爹以前是宰相大人府里的泥水匠，我娘又是做什么的？倪媽媽您可知道些？”

倪秀娥稍作猶豫，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只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p>

話音剛落，木柵門吱的一聲被人推開，曹桂枝出現(xiàn)了。她陰沉著臉，一步步走到倪秀娥面前，眉眼一挑：“倪秀娥，你在我女兒面前，胡說八道些什么？”

倪秀娥自然也不畏懼，冷哼道：“我怎么會是胡說八道？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p>

曹桂枝瞪著倪秀娥，想發(fā)作又不敢發(fā)作，索性沖著休休吼道：“別一天到晚跑別人家，賤不賤？回家給我待著去！”

休休垂著頭出去了。

曹桂枝用手指戳著倪秀娥，險些戳到倪秀娥的眼睛，威脅道：“你聽著，少管我家的事！我知道你對休休好是別有用心，是看上她想讓她當(dāng)你家媳婦。告訴你，妄想!”

倪秀娥也不甘示弱，朝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呸呸，跟你這種賤骨頭當(dāng)親家，我還嫌臟呢！我家四寶遍讀四書五經(jīng)，滿腹經(jīng)綸，等他考取功名，門口排隊的好姑娘排到陂山磯去了！”

“等著瞧！”曹桂枝兇狠地罵了一句，施施然邁出院門走了。

倪秀娥兀自站著生悶氣。天際從里面跑出來，朝外面張望了幾下，關(guān)上門，問母親：“休休她娘從來不上我家的，今日是怎么啦？娘，她跟您吵什么？”

“我犯得著跟這種女人吵嗎？”倪秀娥怒氣未消，訓(xùn)道，“給我好好爭口氣，別讓人家小瞧了去！”

天際吐吐舌頭，嘀咕道：“女人真煩?！彼镒鲃菀蛩?，天際一縮腦袋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