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蘭聞言,依然保持好氣度,正色道:“姐姐休咒我了。想我膝下無女,運數(shù)遠(yuǎn)不及姐姐,如今才招來這么個女兒,想養(yǎng)出個狐媚子不成?”
“我是好心提醒你。算我多嘴,你就當(dāng)沒聽見。”
黎萍華討了個沒趣,悻悻地走了。柳茹蘭被她的一番話惹了氣惱,原地站了片刻,才收拾心緒繼續(xù)走路。
休休卯時便被叫醒,燕喜早已站在床幃前伺候。待柳茹蘭進(jìn)屋,休休已經(jīng)盥洗完畢,坐在梳妝臺前,一臉的緊張。
柳茹蘭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便好心寬慰她,燕喜也在旁應(yīng)和。柳茹蘭找些聽到的宮闈笑話講給她們聽,三人皆是笑得前仰后合,休休自是舒坦不少。
有老媽子往休休臉上傅粉,又將休休的雙頰用胭脂搽出粉紅,眉毛描得又彎又長,用檀葉點唇,綰起雙鬟望仙髻,身著絳紅百蝶宮裙,裙幅上的牡丹朵朵碩大而明媚。休休如此這般打扮,往銅鏡面前一站,只見仙姿玉色、盈盈裊娜一佳人。在眾人的一片贊嘆聲中,連休休也認(rèn)不出自己了。
柳茹蘭執(zhí)起她的手,細(xì)細(xì)端詳,道:“真是個美人啊!這就等相爺過來,相爺見休休這般俏模樣,定是喜歡。”
燕喜拊掌笑道:“小姐這個樣子,想是宮里的嬪妃都被比下去了。”
休休任由著擺布,心想:自己這番模樣,倒不知該先邁哪只腳了。
不大一會兒,沈不遇著了一身暗紅色官服進(jìn)來。他初瞧休休一身打扮,訝了訝,待眼光落在休休的臉上,眉頭突然緊皺,道:“臉上亂七八糟涂的是什么?擦掉!”
老爺大發(fā)脾氣,眾人驚慌失措,柳茹蘭急忙叫燕喜重新端上清水,屋內(nèi)一陣手忙腳亂。
“還有,別穿得花花綠綠的,把衣服換了!“沈不遇又命令道。
待休休恢復(fù)到舊模樣,身上也不過是淺色湖縐紗裙,這種料子看著極為素雅,日光下才顯暗紋蕊葉,雅潔素淡至極。她不安地站在沈不遇面前,等待他滿意的回答。沈不遇只掃了她一眼,二話沒說,徑直往外面走。
柳茹蘭唯有頷首,遞了個眼色。休休會意,只好亦步亦趨地跟上。
東邊彩霞滿天,空氣中帶著絲絲清涼,一輛紅漆彩繪的落簾馬車轆轆行進(jìn)在通往皇宮的街道上。
休休不知道這一去會遇見什么,她默念著那些新學(xué)會的繁縟禮制,天真地以為,這不過是她平生唯一的皇宮之行罷了。
窗外鳥聲聒噪,又將是一個漫長的白日。蓉妃坐得久了,心緒反而愈加躁動,去殿外張望了片刻,又折回內(nèi)殿。這樣來回幾次,連自己都驚詫于自己竟如此坐臥不安,索性喚過侍婢將蟬翼紗窗支起。
侍婢剛開窗,驚喜地喊:“娘娘,三皇子殿下來了?!?/p>
蓉妃心里一動,重新抖擻起精神。轉(zhuǎn)眼間,蕭巋掀簾子沖了進(jìn)來,一襲翠黃明晃晃得令人目眩,袍間帶起一股風(fēng),颼颼的,連案幾上的信箋硯紙也仿佛受了影響輕輕顫抖欲飄。
總算來了。
蓉妃半瞇著眼,含笑望定。對頸鑲金邊飾的長衫,袖口用金線繡出翟紋,腰間鑲嵌紅寶石的玉帶鉤,滿翠八團(tuán)龍束金鑲東珠帶,唇若涂脂,眉彩奕奕。這就是自己的寶貝兒子——蕭巋。蓉妃心下贊嘆,欣賞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她當(dāng)下拉住兒子,嗔怪道:“幾日沒來看母妃了?”
蕭巋也不說話,自顧自松開母親的手,一撩緞袍,轉(zhuǎn)身便往貴妃榻上倒去。蓉妃過去仔細(xì)端詳,兒子眉頭緊鎖,鼓著腮幫子,臉上比平時多了一層陰霾,心口咯噔一下。她小心地問:“小祖宗,今兒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