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哥哥有什么好?人一下子長大了,變老了?!毖嘞膊遄煺f。
“我倒希望自己快點長大,離開父親的管束,像個小鳥自由自在飛了。像現(xiàn)今這般最無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p>
休休聽完沈欣楊的牢騷,問道:“你一大早跑來,定有什么話要告訴我。上次的事,被夫人知道了吧?”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鄙蛐罈钌衩氐卣UQ?,也不當燕喜是外人,直接說,“我仔仔細細打聽過了,十幾年前的用人雜工,死的死,嫁的嫁,還真沒剩下的。福叔從小伺候老爺?shù)?,從他嘴里休想問出些什么。不過他的老婆柳媽也曾是府里的用人,聽說還伺候過我娘。我把福叔家的地址都問來了,我們可以去找柳媽打聽打聽?!?/p>
“這太好了!”休休不禁拍手,滿心喜悅道。
沈欣楊從萏辛院出來,臉上還蕩漾著開心的笑意。環(huán)夜鎣池才走了半圈,柳樹下慢慢步出一個人。
父親突然而至,沈欣楊一時呆愣在那里。他緩了緩神,垂眉恭聲道:“父親。”
沈不遇臉上蒙了一層陰霾,他不滿地看著兒子,說話拖起了長音:“你最近功課不好好讀,在忙些什么?”
沈欣楊心知瞞不過父親,嚅囁道:“休休她父母親原是府里的,孩兒不過順便幫她打聽一下……”
話音未落,沈欣楊眼見著父親的手高高揚起,當面揮下。只聽啪的一聲,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沈欣楊一閉眼,撲通跪在了青磚上。
“人都死了,還打聽作甚?現(xiàn)如今休休是沈家的人,我才是她的父親!我正千方百計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宰相府的千金,你偏偏攪亂我的好事!聽著,你若是再管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小心我把你關起來,不許出門半步!”
沈欣楊從沒見父親發(fā)如此大的火,不免瑟縮害怕起來,抖著聲音應道:“孩兒明白了?!?/p>
“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待著去!”
沈不遇訓完兒子,想是還有公事要出門,甩袖走了。
沈欣楊這才站起身,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撫摸自己的臉,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算休休的父親已死,幫她打聽一下也不至于這么嚴重吧?父親向來穩(wěn)健豁達,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卻是為何?”
九月十八那日,休休萬萬沒有想到,蕭灝會踏進宰相府大門。
沈不遇聞訊,整理衣冠去迎接。蕭灝站在影壁前,連件披風都沒披,穿堂風卷過檐角,拂動了他的錦袍。沈不遇不由得止住腳步,恍惚里一身繡蓮花織錦宮裙的鄭美人站在他面前,衣袂讓風吹得飄飄欲飛。身邊的梁帝側(cè)首微低著頭看她,輕聲說著什么。鄭美人似嗔非嗔地瞇起眼,極甜地笑著。
“我來接休休。”蕭灝略帶靦腆地說道。
舉止言語像極他死去的母妃。
沈不遇掙脫恍惚,轉(zhuǎn)眼間已堆上了滿面的笑:“怎可勞駕四殿下?今日太仆卿大人做壽,微臣準備了薄禮,正要帶休休動身呢!”
他不得不感嘆,當初還擔心鄭美人獨占眷寵,鄭渭比他青云直上的機會大。可惜鄭美人應了紅顏薄命一說,美人一歸西,鄭渭的仕途便斷了。雖是皇恩浩蕩,封了個浣邑侯,哪有他沈不遇身居高位來得實在?蕭灝長得縱是俊俏翩然,沒權沒勢窩在浣邑,與落魄皇子有何不同?
明白人一眼便瞧出蕭灝對休休有意。這可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不要太過于接近。
沈不遇心里打著算盤,表面還是殷勤地在前面引路,一直到了夜鎣池畔。他請蕭灝稍待片刻,回身吩咐福叔喚休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