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懿真坐在銅鏡前正梳妝打扮,斑駁的日影下,能清晰地看到她粉色錦服上紋繡繁復(fù)的精巧花紋。休休不敢遐矚,懿真已經(jīng)在鏡子里看見了她,只聽她撲哧一笑。
“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三殿下把豹子賞我了?!?/p>
休休不由得抬起眼,細(xì)想也不覺得奇怪。蕭巋那時光顧著傷者,早把獵豹放在腦后了。見休休臉上沒羨慕的表情,懿真轉(zhuǎn)過身,烏亮的眸子對著她,那份得意隨著笑聲從嘴角暈開。
“家里人都夸我呢,連叔叔也說千載難逢的機會被我抓到了。不過,我也沒少提起你,畢竟你背過我,幫過我。”
“開心就好。那次幸虧你發(fā)現(xiàn)得早,不然我們?nèi)羰潜槐敝鼙?,后果不堪設(shè)想?!毙菪菡嫘牡馈?/p>
懿真站起身,腰束長長的琉璃瓔珞垂了下來,隨著她輕盈的步伐,柳條一般搖曳著。直到走至休休身前,那撩人的曳動才停歇。
都城里的千金小姐,果真與別人不一樣。見慣了孟俁縣女子無拘無束夸張的姿勢,休休用羨煞的目光欣賞著懿真,感覺她美極了。
懿真立在休休面前,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一番,咬了咬嘴唇,終究把心里的疑慮說了出來:“那天回江陵,我明明看見三殿下進(jìn)了自己的馬車,怎么后來出現(xiàn)在你的車上?進(jìn)城門的時候,北周人沿車盤查,我聽到他的聲音從你的車內(nèi)傳來,嚇了一跳。你告訴我,究竟怎么回事?”
休休毫無防備,臉色倏然一變,然而什么都沒說。
“我不知道。他突然上來,好像是天黑搞錯了……”她敷衍道。
懿真臉上笑意全無,目光陰冷得仿佛帶了一絲鄙夷:“沈休休,我念你是沈大人的干閨女,才心平氣和跟你說話。難道我沒聽到北周兵的嬉笑聲?你和三殿下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別以為灝哥哥還有那些宮人侍衛(wèi)已經(jīng)司空見慣這種事,三殿下可是我的!我六歲的時候,皇上親口答應(yīng)君臣聯(lián)姻的!真是不明白你們孟俁縣的女人,一身土里土氣不說,看見皇子皇孫就像貓聞到魚腥味,連禮義廉恥都不要了!”
“你胡說!”
休休的脊背猛然僵住,因為氣憤,聲音不可遏制地顫抖:“我和三皇子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你不要侮辱人!不錯,我是來自孟俁縣,我是土里土氣,可也不會隨隨便便作踐自己!”
她狠狠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要掉淚。她以為懿真找她是敘舊,沒想到目的卻是如此,她失望極了,再度見面的愉快煙消云散。
懿真詫異休休的情緒變得如此激烈,她一時愣在那里。疑慮卻在幾句話中跌個粉碎,她否定了那種蠱毒般纏磨人的想法。心下釋然,便在休休的肩上推了一把。
“別生氣了,當(dāng)我沒說。沒事就好,回頭陪你喝幾杯,算我賠罪,好不好?”
說罷,她還伸手撫上休休白皙的面頰,那雙彎彎的桃花眼眨了眨。休休苦笑,終于慢慢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婢女從外面跑進(jìn)來,喊道:“小姐快去,三殿下來了!”
聽到蕭巋進(jìn)了太仆卿府,不知怎的,休休那一瞬心底一陣熱流翻涌。身邊的懿真大呼小叫起來,她再次照了照銅鏡,笑了笑,拉起休休的手說:“走吧?!?/p>
剛出花墻,便見懿真的母親迎面匆匆而來。鄭夫人嚴(yán)整的二千石夫人的裝扮,大紅褶裥裙極為繁復(fù),面頰旁珠翠云片顫顫。她一見懿真,跺了跺腳,有些著急地道:“我差點被你急死了!三殿下已經(jīng)在宴席上了,你還沒出去迎接,風(fēng)頭都被別家的千金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