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風(fēng)里傳來清脆的斷響,一把劍刃在她的指下斷裂,飛射出去,噗的一聲穿過對面其中一人的心口,把那個人帶著刀釘在了馬車上——只要慢得片刻,這個人的刀就會插入蕭停云的背心。
大約沒有想到蕭停云身邊會忽然出現(xiàn)這樣一個高手,其余的兩個刺殺者吃了一驚,對視一眼,立刻散開,飛速地撤離。
“想逃?”她低聲冷笑,兩個字方落,已經(jīng)到了其中一人的背后。一手抓住對方肩膀,也不見如何用力,那個黑衣人竟被她輕易甩得飛了起來!對方的身體還在半空中,蘇微手臂一沉,手肘后擊,準(zhǔn)確命中——只聽一聲咔嚓聲,就在剎那擊碎了那個人的腰椎!她同時借著那一擊之力凌空轉(zhuǎn)身,落地時,正好截斷了剩下一個人的去路。
最后那個人看到她在兔起鶻落之間已經(jīng)解決了同伴,心知逃不掉,反而起了困獸之心,一聲大喝,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撲了過來。
然而,人還沒到,就只覺得心頭一涼。
蘇微快如鬼魅般地逼近,空手前探,五指并攏,尖利如錐,刺向了那個人的心口。指尖切斷了肋骨,直插進(jìn)去,噗的一聲,戳在了溫?zé)岫彳浀男呐K上。
那一刻,她略微頓了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
已經(jīng)那么久了,居然還不曾完全習(xí)慣——那種徒手撕裂血肉的感覺,在童年的噩夢里曾經(jīng)反復(fù)出現(xiàn)。惡心入骨。
蘇微悄然落地,懷中血薇尚未出鞘,一身新衣滴血不染,連發(fā)髻上的發(fā)絲都未曾有絲毫凌亂。那幾個黑衣人已經(jīng)橫躺在地上,還有微微的呻吟聲,她正要過去補(bǔ)上一擊,那一瞬耳邊風(fēng)聲呼嘯,手腕剎那被人握住,穩(wěn)如鋼鐵,她竟一時無法掙脫。
蕭停云看著她,低聲:“夠了,要留活口?!?/p>
她一怔,頓住了手。然而那個被擊斷了腰椎的人抽搐著躺在地上,忽然一口血從口中噴出,頓時便氣絕,竟然是自己震斷了心脈!
“……”她站在一邊,緊緊握著劍,有想要嘔吐的惡心感。
“看來我們什么線索也得不到了,”蕭停云放下尸體,抬起頭看著她,重瞳幽深,莫測喜怒,只是淡淡道,“你的身手很好,只是以后不必過于緊張——下手太重了?!?/p>
“我只會這種!”她咬了咬嘴角,只道,“要不就別讓我出手?!?/p>
那是他第一次領(lǐng)教到她的固執(zhí)和抵觸,生硬而充滿鋒芒,如同一只豎起了全身刺的刺猬。他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只是蹙眉在幾具尸體旁邊默然看了片刻,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問題,臉色漸漸變得不大好。
蘇微也沒有問,許久,蕭停云嘆了口氣,將那些尸體踢到了一堆,抬起頭吩咐從客棧里出來的人:“宋川,把尸體拖進(jìn)去,馬上叫當(dāng)?shù)胤謮娜藖硖幚泶耸?,不要驚動官府?!?/p>
“是?!蹦莻€人低著頭,聲音寒冷而生澀,“樓主放心?!?/p>
蕭停云吩咐:“客棧內(nèi)也給我仔細(xì)清理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刺客?!?/p>
“是?!彼未c(diǎn)了點(diǎn)頭,“這里就交給我好了。”
“好,你做事我放心。我們先走吧?!笔捦T妻D(zhuǎn)頭對她道,語氣又已經(jīng)變得溫柔,“看來這個客棧還得好好打掃一下才能住,我們不如直接去觀瀾酒樓吃個飯得了?!?/p>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剛捏碎過心臟的十指上鮮血淋漓。
“來,”他卻從袖子里拿出一塊手帕,俯身輕輕擦拭著她的雙手,細(xì)致而溫和,“以后可以不必弄臟了自己的手——要記得你有血薇,它可以幫你飲盡這天下的血。”
他的手指溫柔地觸摸著她的肌膚,很快將她的雙手擦拭得潔凈如玉。
那一天晚上,對著滿桌珍饈,她卻全無胃口,眼前晃動的全是那一蓬血,十指黏膩,是插入心臟的感覺。她用滾燙的手巾用力地擦拭著手指,然而怎么也驅(qū)趕不走那種如影隨形的惡心。
仿佛知道她心中不舒服,蕭停云給她倒了一杯酒,道:“不如喝一杯?”
酒是金黃色的,芳香濃郁。她勉強(qiáng)舉起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然而剛一入喉,便立刻俯下身咳嗽起來。
“怎么,你不會喝酒?”蕭停云愣了一下,連忙遞過手巾。